師父的性子一直都是冷冷的,與他相處這麼久,唯一一次見過他麵容稍有暖色,也還是那次我被師叔挾持的時候。
師叔性格卻完全不同,很衝動,像個炮仗,隨時都可能爆炸。
那次在樓府被師父打敗後,師叔就被師父囚禁在地下水牢裏。
忘生閣的地下水牢常年陰寒濕冷,四壁是打磨過的大理石鑄造的,大理石上澆有鐵水,這樣大理石表麵便被鐵水連成光滑的泛著森冷的鐵壁,從鐵壁內貫穿了四條有手腕那般粗的鐵鏈子,鐵鏈子的末端是精鋼鐐銬,師叔就那樣被鎖在裏麵,整個人被吊著,水漫過他的膝蓋。
師父並非鐵石心腸,但對師叔的刑罰有點太過了。我常常給師叔送飯,每每見到低垂著腦袋,衣衫散亂,一副狼狽又了無生氣的樣子,總是在心裏感到特別難受。
雖然師叔上次傷害了我,可也不至於這樣對待他,畢竟都是師兄弟啊。
我將這感想告訴了花娘,花娘搖搖頭叫我別多管閑事,我就憋著。
可人就是奇怪,越是叫我不要多管閑事,我越是心癢難耐,我總覺得師父這麼對師叔定是有什麼原因,這原因我想絕對不會僅僅隻是因為我母親那麼簡單。
從師父那邊我是不敢問的,但是師叔這邊,我想還是能問出點什麼的,於是這天我又領了飯食送到水牢去。
水牢在山腳下,從山頂到山腳有好幾千米的距離,以前我還不會武功的時候走一半就累的想死,但現在會武功的我就算走到山腳也覺得身輕如燕。
武功這東西果然是好,不過就是練的時候痛苦,要是有誰能將武功度給我就好了。
下到山腳打開地下水牢,迎麵就是一股濕冷陰寒的風吹來。
這地下水牢連接的是湖那邊的小山洞,小山洞有半山洞的水,水牢的水就是引自那裏。這個小山洞是自然形成的,裏麵還有很多的岔道分支,湖麵上有風就會灌滿整個山洞,無孔不入的風就從那個洞口吹到這邊來,風的味道四季都不好,魚腥味很濃,冬天還好,特別是夏天。有些死魚在夏天的暴曬中腐爛發臭,擱淺在幹涸的洞裏,然後風一吹這邊味道能把人給熏暈過去。
水牢是懲罰犯事弟子的,也懲罰那些膽敢侵犯忘生閣的敵人的,不過一般還是不怎麼用的,畢竟忘生閣在白道和黑道混的都還不錯,再加上我們隻不過搞搞情報和暗殺,與那些名門正派扯不上江湖派係之爭,與那些黑道雖有些嫌隙,但忘生閣口碑好,他們也不好下手,頂多暗地裏使絆子。
我推開水牢門走進去,眉頭又皺了皺。現在已經春夏交接了,湖裏的味道渾濁了很多,風帶來的味道不是那麼清新。
我矮著身子通過一個小道來到一扇鐵門前,師叔靠著牆,四肢被牢牢地鎖著,呈大字型,像是被釘在牆上一樣,顯得很是落魄可憐。他渾身上下都是髒汙的水漬,頭發披散的糾結在腦袋上,辨不清他的麵貌。
其實我一點都不恨師叔了,本來他就是那樣的人,打斷我的腿折斷我的手骨不過都是因為他性子激烈火爆罷了。當時他聽到師父提起我母親對我還是心軟的,不然那個時候他大可不必顧及到我的傷而遲疑。
現在再看師叔,跟個廢人差不多,著實很是令人不忍的,師父下手委實有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