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禦審,風雲迭起。(十八 )(1 / 3)

彼時,冷亦宸剛剛伸出的手就那樣突兀的頓住,然後,收回,握拳。

定情之物,原來這才是它真正的意義,他閉眸,內心的情感翻騰,竟是這般特殊的存在,現在,她也視如敝屣。

錦然突然彎身在朝堂之上脫下自己的靴子,那潔白的襪子在豔麗的大紅長裙下,異常的白,白的慘淡。墨發飛揚,舞亂、狂飛,在她的身後繚繞成雲霧般,她就那樣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接近著那天陵國的君主。

地,是一片的冰涼。緩慢的,她的每一步都走的輕鬆、優雅美麗至極;卻誰知那腳下隱忍的是怎樣的痛苦,蝕骨的寒冷一寸寸的浸入肌膚。每一步,她都像是走在自己千瘡百孔的心上。

在她一步步靠近的過程中,猝不及防的,有一官員突然的嗬斥道:“大膽罪妃,竟然妄圖靠近皇上想要謀害皇上。”隨後,很快的抽出隨身所帶的寶劍,直指錦然所在的方向,快、狠、準的砍下。

“蕭將軍,皇上在此,你有何資格放肆。”左晗敏銳的覺察到他眼中滿滿的殺意,也淩厲的抽出長劍擋住那來勢洶洶的刺殺,結果,還是慢了半拍,左晗的劍也被擋偏了,因那蕭將軍並沒有直指錦然的心髒處給出狠狠的一劍,而是,在她的腳下,狠狠的一劍,長長的斬開,想要阻止她繼續前進的腳步。

這樣一來,沒有劍指心髒,取她性命,他蕭將軍忠心護主,隻是要阻止這罪妃腳下的腳步繼續靠近皇上。

衷心耿耿,如此粗莽之舉,似乎所有冒犯的罪責都不再是罪責了。想打這裏,錦然疼的倒吸了一口氣,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才智。

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楚,在蕭將軍的劍狠狠的砍下去的那一刻,那猩紅的血,幾乎是噴湧而出,飛濺開來。

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楚,在蕭將軍的劍狠狠砍下去的那一刻,猩紅的血,幾乎是噴湧而出,飛濺開來。在這威嚴皇宮的地上散開星星點點觸目的紅。

這一點一點的紅呀!像是朱砂,深深的印在一個人的心間。

而那女子卻似感覺不到腳下的疼痛,沒有絲毫的停頓,仍舊倔強的,咬著牙齒,一步一步緩慢而艱難地前進著。

冷亦宸,隔著千裏之提、隔著萬丈深淵,我也要走進你,走到你的身邊。

“錦妃你的腳受傷很嚴重,快停下來,否則,隨時可能費了。”看到這幅場景,冷祺煜終是不忍心的提醒道。

這個瞬間,這個為愛倔強,執著的女子,讓他有種深深的敬畏。

“勞煩煜王掛心了。”錦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轉過身來看著下麵的文武百官咧開一抹大大的笑,慘淡之極。然後,是倔強的讓人心疼的聲音:“不過,這條路是我蘇錦然自己選擇的,我會親自將它走完,沒有任何意外。”

那個聲音,清晰的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她腳下的步子,邁的吃力而緩慢,卻仍舊在拚命的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沒有絲毫的停頓之意。而大殿之上的血,便順著她的步子一路逶迤前進,一路延伸在她的腳下。

大紅的,絢爛的,像是一朵朵奪人心魂的花朵,一地一地盛開在冷亦宸的心裏。

後來,再也沒有人敢開口發話,再也沒有人去阻止。

錦然忍者所有的劇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一步一個血漬的走到了台階之上;然後,是一個一個台階,她邁開步子。

隻是,剛走完第一個台階,腳上的疼痛已經強烈的衝擊到頭腦,眩暈的感覺一波一波的襲來。她的身體,終究是吃不消了。

而高高在她麵前的冷亦宸,將她眼底所有的情緒,盡收眼底。

他知道,他的小錦有時候很倔強。

所以,這條路,他不開口,隻任由她靜靜的走完,站在他的身邊,;他也很想知道她這般想要靠近他的身旁,是要對他說什麼。

“娘娘,我來幫你。”突然的一個女聲在文武百官的身後響起,回頭一看,那人是月華宮罪妃蘇錦然的貼身大丫鬟。

主子落魄成這樣,還能這樣幫襯著,看來,倒是挺衷心的。人群中,有官員在小小的議論著。

快步的跑上前去,小雅伸出手拉著她的胳膊,想用自己的力量為她支撐著,淚眼早是一片的朦朧。

“小雅,謝謝你。可是這條路我要自己走完。”錦然扯開嘴角,伸手拂開小雅拉著她胳膊的雙手,虛弱的綻開一抹笑。

“娘娘。”小雅哭著,仍是不肯鬆開。

“放開,讓她自己走。”是冷亦宸的聲音,這是她的倔強,他怎能不成全。

而這話放在別人眼裏又是另一層意思,看來,皇上果然睡對罪妃蘇錦然沒了情分,果然,後宮帝王之愛,是不可能長久的,誰都可能被遺忘。

傾國傾城怎樣,她蘇錦然也隻是一名過客。

下麵的官員,有的人聽到這句話放心愉悅的暗笑了,有的人的也靜靜的安了下來。

錦然緊抿著嘴,不再說話,集聚著全身的力量走上台階,走到萬丈光芒的,他的身邊。

時間,像是無聲的過了很久。終於,她那麼近、那麼近的站在他的對麵,看著他輪廓分明熟悉的麵龐,有瞬間的錯覺。

這一路,腥風血雨、步步為艱,她好似跋涉了很久、很久,才來到他的身邊。

多麼熟悉的感覺呀!他雙唇緊抿,一言不發,王者般的氣勢,多像多年前她和他一起接受先皇賜婚的場景。

錦然低頭,將最靠近他的耳邊,輕輕的訴說著,那聲音不辨悲喜:“冷亦宸,他們都說我是惑國妖姬,以色侍君,的確,”停頓了一下,她更加靠近他道:“我沒有魅了你的心,卻惑了我的情。”

踏著千萬艱難而來,她隻為了告訴他這樣一句話。

誰說最後的絕望,最深的悲涼,又不是表白呢?

這句話,冷亦宸試圖抓住些什麼,錦然卻已經邁開腳下的步子,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大殿的正中間,隨著大紅的長裙,輕點腳尖,漫步起舞,隻是輕輕的一個轉圈。

那大紅的長裙,在風中淩亂,翻飛,帶動著她柔弱的身體;發絲飛揚,繚繞在她的周身,環繞、環繞。不過一圈,她旋轉著,已經入偏偏落地的紅蝶,迅速的舞在地上。

“冷亦宸,我恨你。”最後的那一聲,倒地之前的這一個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冰涼透骨的聲音。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那絢爛的大紅長裙也散開在她的周身,飄渺的籠罩在她的身下,像一朵鬼魅妖豔盛開的火紅玫瑰。

而她,就那樣靜靜的躺著、睡著;身下是流淌出來的一地鮮紅的血;嘴邊凝著的是淒涼、絕美的笑容。

時間,被靜止;

畫麵,被定格。

後來,人們提及這場殿前禦審的事情,早已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那罪妃蘇錦然倔強的走到皇帝身邊低低訴語的場景,深深的浮現在了腦海裏;還有那嫵媚妖嬈的火紅花朵的畫麵,定格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裏。

而,關於那天錦妃對皇上說了什麼話,他們,誰也無從知曉。

那像是一場不可探知的迷。

再後來的的後來,關於這件事情,成為了整個天陵國的禁忌,誰也不敢再提及分毫與它相關的字眼。

這一場千古紅顏的曠世傳奇,終是被人深深的沉澱進了曆史。

而這些,不過是後話。

究竟未知的年份裏,又發生過多少轟轟烈烈的事跡,又是否還與這位傾國傾城的錦妃有關,便又是一個不得而知的迷了。

錦然在陰冷的牢房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後半夜了。輕輕的動了一下,或許是扯動了傷口,那腳下的便又血汨汨的流著,染紅了鋪展在地上幹燥的稻草。

幹燥的稻草,錦然扯過來看了一下,自嘲的笑出了聲。

看來,老鼠、蟑螂的出現,必定也是家常便飯了。

黑暗裏,她摸索著,靜下來細細的聽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夜深人靜,囚犯們睡眠呼吸的聲音。看來,她所呆的牢房竟然是一個單間。

獨立的牢房,他們對她可真是大費周章了。

也是這個認知讓她害怕,她所關押的地方,很可能並不在宗人府。

這個認知讓她惶恐,因為,最後一件事,她還沒有完成。

這樣冷、這樣陰暗的環境,周圍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錦然自然是睡不著的。她坐起身來,用雙臂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膝,企圖給自己最後的一點兒溫暖。

腳下的傷口,她不想去管它。血,就任由它流吧!

血流成河又怎樣?好像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這疼痛了。

可她哪裏知道,之所以感覺不到疼,是因為冷亦宸讓人將她關押進這裏的時候,動了手腳。

傷口那裏,有他讓人吩咐撒下的麻醉之藥。

“蘇錦然,這場戲,你這麼拚命,這麼認真,你投入了身心;卻沒想到到頭來,你還是輸的一敗塗地。”錦然咬著牙對自己說出這些話,眼淚就再也抑製不住的泛濫成災。

她發狠地緊緊的用同樣冰涼的臂膀抱住自己的身子,可哪裏能找到一點兒溫暖。

“一敗塗地呀!嗬嗬,最終你還是一顆棋子,隻不過,充其量這顆棋子的功用比其它的人位置更重要一點,僅此而已。”不管手上的髒亂,她胡亂的用手拂拭著滿臉的淚水,自嘲的對自己說道。

夜,靜謐無聲的蕩開。

天蒙蒙亮的時候,這髒亂、陰暗的天牢裏來了個不速之客,錦然偏過頭,不想看她此刻如何的隆恩盛眷、如何的承澤雨露。

“如果你是到這裏來示威的,抱歉,我沒有任何興趣。”錦然走至牢房的最隱蔽的角落站著,興致冷冷。

“不是,我來隻是為了幫你解答心中的一個疑惑,我知道你現在還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我,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的答案。”女子並不生氣,柔軟的聲音,試圖在說動她。

“沈汐羽,你以為,我憑什麼相信你。”錦然答,依舊的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