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難判斷她是變聰明了還是變膽怯了,但我深知,從前可以“走一步看一步”,現在則隻能“走半步看半步”,越小心收斂,越不會犯錯。
嘩的一聲,我們的左後方出現了奇怪的動靜。
我回頭看,一條極長的折疊鋼梯由十八號的屋頂探出來,一直伸向河中,插入那道黑沉沉的裂隙之中。
很快,張全中握著靜官小舞的手出現在鋼梯上,衣袂飄飄,緩步而行。
我似乎猜到了答案:“水窮之後,河底出現暗道。張全中的目標就在暗道之內,我和連城璧也必須跟進,才能獲得更大的突破。”
“我可以打電話調一些幫手來,我總覺得,咱們兩個的智商加起來都不一定鬥得過張全中,更何況還要多加一個靜官小舞?”連城璧苦笑著,把電話抓在手裏。
“人多隻會壞事。”我直截了當地否定了她的意見。
張全中雖然擁有滿街死士,此刻卻一個都不帶,或許正是跟我持同一觀點的緣故。
“如果再有類似於‘鮫人鬼市’的話題,你絕對不要滿口答應了,好不好?算我求你,好不好?”連城璧低聲囑咐。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那些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夏兄弟,上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全濟南城最有價值的地方。”張全中走到我的身邊,揚手招呼。
我點點頭,手按河邊的青石欄杆,飛身上了鋼梯。
出乎意料的是,張全中並未邀請連城璧上來,而是大步向前。
“張先生,我朋友連小姐可否一起去?”我趕緊問。
走在後麵的靜官小舞開口:“夏先生,連小姐就算了。我覺得,她已經很累了,應該回去好好休息。”
我對這種解釋並不滿意,索性停步,擋住了後麵的靜官小舞。
關鍵時刻,我要跟連城璧同行,才能做到彼此照顧、共禦強敵,實現“一加一大於二”的良好效果。
“連小姐不適合到那裏去,真的為她好,就不要讓她去。”靜官小舞繼續解釋。
我轉頭看,連城璧靠在欄杆邊,雙手插在口袋裏,頭頂是天上落下的月光,臉上則是河水反映上來的另一種月光。
她的臉極白,眉極黑,身上的衣服本來就素淡,又在月光、夜色的雙重浸潤下,也變成了滄桑不已的灰白色。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祥之兆鋪天蓋地而來。
在我眼中,此刻的連城璧就像燒紙鋪子裏紮出來的紙人,無論穿戴上多麼光鮮亮麗、花花綠綠的綢緞衣服,仍然隻是個紙人,最終命運不過是在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
張全中也停步,仰麵向上,凝視連城璧。
“她的確累了。”我澀聲說。
“回去休息,好好地、平平安安地睡一宿,到明天正午之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張全中說。
我們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連城璧臉上,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阿璧,回醫院去,好好休息。”我說。
醫院是個救死扶傷的地方,隻要不是飛來橫禍,那麼任何急症都能化險為夷。至少目前看來,還沒有一個地方比醫院更安全。
“好,我回去,你多保重。”這一次,連城璧變得很聽話,不等我重複第二遍,就乖乖地點頭答應著。
“走了,走了!”張全中揮袖大叫。
我向連城璧揮手,跟著張全中走入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