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那裏,才能找到向鮫人之主贖身的寶物。我和張先生都是逃亡者,根本不敢接近那裏,如果你能代我們前往,那我就有自由的希望了。”靜官小舞說。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那不是問題,隻要你告訴我路徑,我一定替你們走這一趟。”
靜官小舞後退一步,向我盈盈下拜:“夏先生,我真不知該怎樣表達感激之情,但你隻要替我們做了這件事,那就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我向側麵避開,不接受她的大禮。
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總是值得尊重的,她和張全中相識於亂世、苟活於生死裂縫,曆盡艱辛,仍然不肯放棄。如果單以愛情這一標準衡量,他們絕對是當代年輕人學習的楷模。
基於此,我幫他們,義不容辭,責無旁貸。
靜官小舞揮手,空中的鮫人影子被全部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夏先生,夏先生……”
“小兄弟,醒醒,小兄弟,醒醒,快醒醒……”
“天石,天石,你還好嗎?你還好嗎?”
我聽到了三個人的叫聲,忽然驚覺,大步後退,遠離靜官小舞。恍惚間,我腳下一軟,仰麵跌倒。
連城璧搶過來,握著我的手,關切地連聲叫著我的名字。
原來,一切都是幻覺。冰棺隻是冰棺,靜官小舞仍然靜靜躺著,而那月光、富士山來客、屋頂的四方天窗全都保持原先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她醒了,她活了。”我低聲叫。
“天石,你沒事吧?剛剛是睡著了嗎?”連城璧連連搖頭,並不相信我的話。
我挺身坐起來,仰麵向上大叫:“張先生,靜官小舞已經清醒,你可以開門了。”
月光猛然一黯,張全中的臉出現在那天窗裏。
王煜冷哼了一聲,顯然對張全中的不滿已經無法掩飾。
“扶我起來!”我反手抓著連城璧的手腕,雙膝一彈,嗖的躍起。
幾乎在同一刹那,靜官小舞也從冰棺裏坐起來。
“啊?”連城璧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地後退五步,靠在牆邊。
正如幻覺中那樣,靜官小舞臉上的蒼老皮膚迅速剝落,恢複了光彩照人、麵目姣好的年輕的臉。然後,她翻身躍出冰棺,向我單膝跪拜。
“小舞,你醒了,你醒了!”張全中大喜,來不及去開正門,而是從那天窗裏縮身滑下,落在靜官小舞身邊。
她活了,這就是皆大歡喜的事,證明所有人的努力都沒白費。
“夏先生,救命之恩,容當後報。”靜官小舞單手撐地,俯身向下,額頭緊貼地麵,向我行的是日本忍者家族中的無上大禮。
這一次,我沒有閃避,而是向前一步,伸手攙扶。
張全中在奇術領域地位極高,屬於江湖前輩,自然不能向我行跪拜大禮。
他隻抱拳拱手:“夏兄弟,多謝了。”
我搖頭:“舉手之勞,二位言重了。剛剛,靜官小舞提到‘鮫人鬼市’的事,我自當盡力相助,幫二位度過難關。”
一切似乎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當我和連城璧走出十八號院門時,八個穿著清潔工製服的人悄無聲息地跟我們擦肩而過,走進了院子。
大門左邊的街角,早就停著一輛摘掉了牌子的垃圾運輸車,已經做好了清場、打掃的準備。
“明日一早,十八號隻是十八號,銅元局後街也隻是一條風輕雲淡的老街,沒有人知道今晚曾經發生的事,黑白兩道都不會追究,老百姓更不理會江湖變革……這樣就很好,每個人的生活都平靜前進,濟南城蓬勃健康地發展……”連城璧頗有感觸。
生活如同潮汐,朝暮更替,來來回回,多少精彩、痛苦、惆悵、黑暗的往事,全都在大浪淘沙中變成坊間傳說、百姓談資。
此時此刻,一句“這樣就很好”,將所有無奈都輕輕翻篇了。
“舍生忘死,幫了人家這麼大的忙,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連城璧不放心地問。
我直言相告:“還有最後一件小事,靜官小舞懇請我去鮫人鬼市,替他們購買寶物,向鮫人之主贖身。”
一瞬間,連城璧瞠目結舌,半晌才喃喃地問:“你答應了?你竟然……連這個都答應了?”
我點點頭,不想做更多的解釋。
連城璧也陷入了沉默,不住地搓著手,顯然情緒十分不安。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能幫他們做多少,就做多少,如果有意外,我就自己擔著。”我淡淡地說。
連城璧苦笑著,原地打轉,連連頓足,卻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