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鮫人鬼市(2)(2 / 3)

“我要救她,她必須要醒……”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但在身體凝立不動、眼珠和頸部也都保持絕對靜止的情況下,視線焦點肯定仍然落在靜官小舞的人中上。

“她不活,張全中也要死,他所做的全部努力就化為泡影。我這一次救人,不問正邪對錯,隻為張全中一片苦心。不管他騙我也好、算計我也罷,我隻看他固執追求真愛的這一份誠摯之心……靜官小舞,找到這樣一個人,是生命裏最大的收獲,為了保護這一成果,你不管多艱難,都要醒過來,都必須醒過來……”我不能說話,但卻將這些話用意念之力傳入靜官小舞體內。

嗒的一聲,我感覺雙掌掌心接觸之處,似乎有一扇或者兩扇無形的門戶瞬間開放。

我的身體突然一輕,無法保持站立姿勢,向冰棺內直跌下去。

“不好!”我暗叫一聲,雙手一滑,按向靜官小舞身體兩側,以免自己撞傷她。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手沒有撐到實處,而是一下子伸入了溫暖雄渾、暗勁洶湧的水中。

下意識的,我雙手劃水,穩住身子。

就在那一瞬間,靜官小舞睜開了眼睛。更為神奇的是,她臉上的皮膚寸寸剝落,顯露出了光彩照人的本來麵目。

這才是我見過的她,那個即使活在亂世、仍然秀麗出眾的年輕女子。這樣一個她,才值得張全中舍生忘死、千方百計去搭救。

我想開口說話,但靜官小舞輕輕搖頭,製止我出聲。

海水環繞著我,我雖然看不見真正的“水”,但那種浮力極強、動蕩不安的感覺隻能是海水帶來的。

“大恩不言謝,你再次救了我。我相信,冥冥之中某一些人的相遇,都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就像此刻,我覺得自己僅僅是蜀山棧道上的一根木頭,停在這裏,隻為擺渡有緣人。你救我,也是為了延續這個擺渡的過程。生命真是複雜,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偉大的目標,我或許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你也知道,有些人一生下來,其悲慘命運早就注定了——”靜官小舞伸出右手,屈四指,隻剩纖細的食指。

她揮動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寥寥幾筆。立刻,一個美麗的鮫人形象就留在了虛空之中。

我說不出話來,能說出來、能被勸慰的隻是小痛苦,而那些還沒開口就痛徹心腑的才是大痛苦。

她隻畫了一個鮫人,就將生命的無奈表達得淋漓盡致。

這就像美國昔日的黑奴製度,那些黑人一生下來就被打上了奴隸的烙印。無論怎麼努力,他們都是被買賣、被交易、被贈予的商品,以商品的形式存在於美洲大陸上。

人種貴賤、種族歧視這種不公平現象至今仍然存在,而白、黃、棕、黑的人種序列也成了全球化浪潮中無處不在的潛規則。

身為鮫人,就是靜官小舞麵臨的最大悲劇。

無論她的表麵身份是日本皇室公主也好、中原江湖遊俠也罷,都擺脫不了“鮫人”的標簽。

隻要有這標簽存在,她就永遠是鮫人之主的奴隸;哪怕地球上隻剩下一滴水,這種畸形的、可怕的關係就永遠存在。

真正的痛苦,是明知結局不可抗爭,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那悲慘的結局到來。

“沒有其它辦法嗎?”我問。

靜官小舞的手指繼續揮舞著,淩空畫出一個又一個鮫人,有的蒼老,有的年幼,有的肩背佝僂,有的肢體不全。她的手指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每一個鮫人的影子都充滿了深深的悲哀。

“我能幫你什麼?”我問。

“也許……”靜官小舞遲疑起來,隻說了兩個字,隨即搖頭,“算了,那太複雜,也太危險,我實在不能讓我的朋友去冒險,尤其是對我有恩的人。”

她的眼中充滿悲哀,那種悲哀和絕望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內心。

鐵公祠之夜,大哥受縛,無法掙脫,眼中亦充滿了悲哀,如靜官小舞一樣。

當夜,我救不了大哥,但現在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願意為靜官小舞做任何事。

“你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毅然回應。

靜官小舞又沉吟了一陣,才回答了四個字:“鮫人鬼市。”

我點點頭:“我知道那個地方。”

典籍之中曾有記載,所謂“鬼市”即是蒲鬆齡在《聊齋誌異》中描述過的“海市”。那是一個在海上討生活的奇人異士們聚會、交易、買賣之處,充滿一夕暴富的機會,但同時也有一去不歸的巨大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