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誰?”王煜似有覺察。
“張全中。”我隻報了這個名字。
王煜變色失聲:“什麼?昔日政府禦封、江湖同道共尊的‘江北第一神算子’?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年齡根本對不起來。再說,檔案館的資料上說,張全中自從五龍潭慘案後就人間蒸發了,建國前後再無消息……有人說他死在去台灣的沉船上了,也有人說,他是舊政府的間諜,已經被白道‘龍組’暗中執行家法了……你說他是張全中,有何真憑實據?”
我搖搖頭:“我沒有憑據,他現在還活著,就是你要的真憑實據。”
最初,我也如王煜一樣,不相信張全中、靜官小舞還活著,但事實說明一切,無需任何證據去贅述。
王煜一跤跌倒,如果不是被我一把抓住,就要從屋瓦上骨碌碌滾下去了。
“天旋地轉,神位變換,大破大立,不循常理。天下第一神算子果然名不虛傳,他的計算能力果真超越了一切羅盤。從前,我隻以為自己能借著鼻煙的助力透徹地算計一切,現在才知道,我不如他,我不如他——”王煜緊緊握著羅盤,失魂落魄地斜躺在瓦壟上,一時之間,竟像是老了幾十歲。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奇術師的世界裏,則是大人物通殺如神、小人物拜服如蟻。一旦王煜知道“老胡”的計算能力高過自己數百倍,自身的優越感立刻蕩然無存,如喪家之犬一般。
我現在基本能夠判定,張全中利用某種奇術對銅元局後街進行了風水轉換,替這所房子搭起了一層偽裝網。此舉的真正意義在於避開敵人的攻擊,然後展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反擊。
羅盤等於是風水師的“計算器”,而張全中僅僅憑借個人腦力就能將一切變化計算得分毫不差,這一點讓同為風水師的王煜近乎崩潰。
“好了,大家是友非敵,不必擔心。”我把王煜扶起來,讓他在瓦壟上坐正。
“慚愧啊慚愧,我一直以為他是名不見經傳的‘老胡’,卻不知道麵對的竟然是中原奇術界的大國手。連這種識人之智都沒有,我真是愧對王氏一族五代祖先。”王煜在自己太陽穴上猛捶兩下,仍然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我向南望著,努力思索張全中這樣做的意義。
忽然,王煜又冒出一句:“我知道了,他用的是‘瞞天過海之術’,泉城多水,水脈由南至北,如果東西行走,則一水即一坎,無法由地底秘密穿行。他使用這類奇術的最終目的,就是調整方位,避開水脈,以達到地底暢行無阻的結果。”
他對於濟南城地下形勢的分析沒錯,與現在的濟南地鐵建設指揮部的分析結果一致。
我也記起來了,五龍潭慘案發生前,靜官小舞帶著我和一群奇術師由大明湖向南,抵達了芙蓉街南頭,並且由那裏進入地道,橫向行至五龍潭底下。現在,張全中改變了圍繞五龍潭的各條街道、各個樓宇院落的方向,不多不少,平麵轉動九十度,恰好將芙蓉街的地道入口平移到銅元局後街來。
這件事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分玄妙,但中原的頂尖奇術師早在兩漢、三國時期就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甚至還創造出了木牛流馬、噴煙火車之類的精妙器械。與之相比,簡單的地理挪位、門戶開閉則容易得多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北屋之下一定藏著直通五龍潭的地道。
“我想通了,我要拜師!”王煜一躍而起。
我向院裏望,張全中已經坐起來,借著連城璧的攙扶艱難起身。
“張先生——”王煜斜走幾步,由屋簷上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