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鎮宅磚必須向外,即“泰山石敢當”這幾個字向著正南方,取“向邪魔外道示威之意”。現在,兩塊磚全都向內,形成了“鎮我、尅我”之意,更是自帶凶相。
“不對,都不對,真是混亂到了極點……老胡敢在院子裏種斷腸草,就是此道中的高人,怎麼會在屋頂布下這種遁甲陣勢?難道是采取了‘不破不立’之勢,用‘大亂’達到‘大治’的目的?老胡到底是屬於哪個宗派的,到底有沒有‘脫胎換骨、經天緯地’之能?”王煜越來越迷惑,羅盤時而合在掌中,時而高舉過額,顯然已經陷入了迷惑、驚懼之中。
我站起來,向東走了十步,站在青龍頭前。
這一次,我有了另外一個巨大的發現,那青龍頭比普通的瓦壟裝飾物足足大了三倍,並且是一物兩雕,右側向著我和王煜的是青龍頭,左側向著護城河的則是貨真價實的朱雀頭。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地俯下身子,仔細端詳著磚雕的另一麵。
“青龍、朱雀合一代表什麼?難道是說一個方位兩種解釋?左即是前,前即是左?”我撓頭苦思。
我從未見過雙神合一的磚雕,最起碼濟南的老街巷、老宅院中沒有這種設計。再者,古代建築圖冊、文獻、典籍中也沒有記載,所以我根本沒有這種思想準備,一看到青龍、朱雀同位就愣住了。
當然,按照猜測,既然這邊是雙神同位,瓦壟西頭當然就是白虎、玄武同位。
“你發現了什麼?”王煜低聲喝問。
我向西麵的白虎頭指了指,示意他過去看。
王煜反應迅速,馬上飛步過去。
從他的詫異表情中,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中國古代風水術之所以規定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位,就是要將混亂的物理格局以平麵方式固定下來,可以從容有序地表達、論證、指點、評論。四神位是一切風水評述的基礎,如果連它都發生混亂,則十八號這個院子就與天下大勢格格不入,成為“怪胎”。
所謂“怪胎”,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那一種事物。
我似乎隱隱明白,為什麼張全中始終在說帶著靜官小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句話了,因為他早就設計好了這樣一個處所。
一件事若想成功圓滿,離不開“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張全中以“地利”為先,又聯絡富士山來客和我、連城璧、王煜幫忙,又占住了“人和”。接下來隻要等到“天時”,他就可以大步走向成功了。
“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王煜直起身,迎著暮靄長吟。
那是《長恨歌》中的兩句,極言皇帝重臨楊玉環死地時陰陽永隔、生死不通的悲哀之情。
靜官小舞已死而張全中獨活,官大娘已死而王煜獨活,當事者這種無限悲哀、無盡悵惘之情,都與皇帝再過馬嵬驛時一模一樣。
不止是他們,當我想到唐晚深陷地底、生死不知時,心裏也被“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悲觀滿滿地充斥著。
“老胡在這裏設置了一個無比高明的風水局,以老屋為中軸,將地上與地下的風水方位扭轉了九十度。所以,羅盤指向正西,而正西就是正南。我們眼中看到的景物可以被欺騙,但羅盤指針隻跟地球磁力線發生關係,仍然準確地報告方位。好了,表象問題解決了,那麼老胡究竟想幹什麼呢?”王煜皺著眉問。
“他不是老胡。”我糾正王煜的話。
其實,“老胡”這個身份影響了王煜的判斷,如果他知道“老胡”即是昔日的“江北第一神算子”張全中,就會少走很多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