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斷腸草鶴頂紅孔雀膽(3)(1 / 3)

我不敢耽擱,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大門口。門閂已經落鎖,我來不及找鑰匙,直接扣住卡著門閂的木槽,發力向懷中一拉。喀嚓一聲,木槽裂開,門閂脫落,大門猛然敞開,嘭地一聲撞在我胸口上。

外麵風大,風中隱約有虎豹、貔貅、蟒蛇撲麵而來。怪物之後,似有十幾位披頭散發、手舞長鞭的怪人懸空而立,不住發出驅趕之聲。

我後退一步,卸掉了大門反撞之力,隨即前進三步,擋在門口正中。

怪物、怪人都是虛空幻影,到我麵前時,忽的一聲就消散不見了。

我不敢大意,沉腰坐馬,牢牢地把住門口。

街上沒有人,家家戶戶的門窗都緊閉著,隻剩來去盤旋的怪風、怪物、怪人。

我不求其它,隻求牢牢守住大門,前麵阻擋進風,後麵釋放出風,以減輕張全中的壓力。

百忙之中,我向南麵望去。

五龍潭的青瓦白牆約在一公裏外,白牆裏麵,大樹枝繁葉茂,薔薇姹紫嫣紅,一派和諧盛世的園林美景。

作為一名奇術師,我注目於那白牆上的扇形觀景窗。

中國建築講究“移步換景”,這種“透而不空”的扇形窗正是人工造景的關鍵手法。正是由那些窗子裏,我看到了更多徘徊園中的暴躁怪物。怪物乘風而動,有其形而無其實,等它們聚集成形時,就是人類的死期了。

既然那裏就是一切災患的源頭,我索性逆風而進,大踏步南行。

“天石,不要去,太危險!”連城璧在我身後大叫。

我從不亡命躁進,但現在到了“舍身堵槍眼、托舉炸藥包”的關鍵時刻,我不上誰上?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連城璧叫不回我,也追了上來,跟我並肩前行。

風極大,風力猛推之下,我們每向前走一步都很艱難。好幾次,大風險些吹掉了連城璧肩上斜背的長槍,幸好被她及時抄住槍托,倒提著向前走。

凡是狂風,必有風眼。隻要找到風眼,鎮住或者是直接破壞,就能結束這場混戰了。

“正前方,右側第二個觀景窗看進去,查找風眼,射擊。”我簡潔有效地通知連城璧。

從那觀景窗望過去,我能看到五龍潭畔怪石嶙峋的人造假山,還有湖北岸曲水池邊孑然豎立著的中日友誼紀念碑。

“風眼就是……紀念碑,瞄準它開槍……”我一旦確立了目標,立刻吩咐連城璧開槍。至於為什麼認定紀念碑就是風眼,則是出於我的敏銳直覺判斷。

紀念碑是五龍潭公園內的一道小景,既不受人歡迎,也不遭人排斥,隻是靜靜地立在水邊,充滿了異國風情。

古人發明石碑,是用於紀念、祭奠、懷戀某個人、某件事,可那石碑設立之處,卻完全不符合上述定義。

連城璧雙手舉槍,但是風實在太大了,她根本穩不住槍管,更無法瞄準。

我橫跨到她麵前,彎下腰,雙手按著膝蓋,頭向左肩稍稍傾斜再次大叫:“用我的肩膀當槍架,我們沒時間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生死存亡之際,找到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更是難上加難。

“好!”連城璧一邊回應,一邊將長槍架在我左肩上。

風仍狂妄,風中怪獸時而左右奔突,時而縱躍咆哮,而那些披發怪人則高舉長鞭,威風凜凜地叱喝著怪獸前進。

一切詭譎怪異情景都是幻象,本質上是虛無縹緲的,無法對人造成實際傷害。可是,人是有思想、有行動能力的高級動物,一旦精神受製,就會做出匪夷所思的自戕行為來。所以,我和連城璧被困風中,如果不能迎擊克敵,就將深陷其中,精神錯亂而亡。

“三、二、一……”連城璧輕聲倒計時,然後迅速開了第一槍。

槍管一震,接著又連續三震,連城璧在五秒鍾內果斷地連開了四槍。

很可惜,透過扇形窗望去,紀念碑仍在,並未受損。

“狂風卷動空氣,形成了氣渦效應,我們的視線已經被扭曲變形了。”連城璧急促地說。

“前進,前進——”我沒有絲毫怯懦,大步向前,而連城璧的長槍始終架在我的肩頭,遠遠地瞄著那紀念碑。

銅元局後街不是一條幽僻安靜的小巷子,而是能夠容得兩輛汽車交錯而行的幹道,就算不是周末,也會有行人、騎車的、開車的經過,絡繹不斷,絕不冷清。

現在,視線之內,前後看不見一個人、一輛車,兩邊的商店、住戶也都關門閉窗,靜悄悄的,不發出一點點聲響。

我能感覺到,很多人正伏在窗後麵、門旁邊向外張望,看大戲一樣,屏住呼吸,十分期待。

他們是觀眾,我和連城璧就是舞台上的戲子,用生命和希望為他們上演一出“隻此一回”的好戲。

隻有我們知道,這不是演戲,也沒有曲終人散之時。我們隻能前進,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到殺出一條生路來。

三分鍾,共一百八十秒,我和連城璧已經接近五龍潭北牆。

風小了些,但原先的南風卻變成了原地打轉的旋風,在我和連城璧腳下穿來繞去。

連城璧抽槍,架在扇形窗上。

既然風已經小了,它造成的風渦也就不複存在,不會再阻擋連城璧的射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