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天台的東南角地麵上竟然平放著一個三尺長的黑色旅行箱。
連城璧快步走到旅行箱前,在液晶屏上輸入密碼。嗒的一聲,箱子的加固密碼鎖彈開。
“是長槍。”連城璧這才解釋。
她掀開箱蓋,被加厚黑色防震棉包裹著的,是一支拆成了九大部分的狙擊步槍。
“凡事總有意外,如果單氏一族搞不定張全中和靜官小舞,我不得不出手。不過還好,這是在殯儀館裏,就算有點小動靜,也不至於引起官方注意。”她冷靜地說。
我站在一邊,看她幹淨利索地組裝好長槍,順勢架在天台邊緣矮牆缺口處。
“你身體還沒有複原,這次隻安心觀戰,不必費力。”她說。
連城璧能夠隨意調用秦王會人馬,但她這次卻選擇了單打獨鬥,沒有啟用秦王會舊部的任何一個人。
“你的人呢?”我問。
“事情很古怪,不想被那些人看到後大驚小怪、以訛傳訛。”她淡淡地說。
長槍架好後,她對著瞄準鏡看了十幾秒鍾,確認一切無誤,便輕輕關上了射擊保險栓。
“我們可能得登上一段時間,奇術師不是街頭混混,尤其是這些精於算術的人,一定是太極推手一樣,你來我往十幾個會合都不爆發,最後一刻才分出死活。好了,我們耐心等等吧!”她說著,從旅行箱另一麵的夾層裏取出兩張防水坐墊,平鋪在旁邊的斷壁上。
我們坐下,靠得很近,但氣氛卻有些僵硬。
她一直沒說請單氏一族趕赴殯儀館圍剿張全中的事,而且很明顯,她在車上打電話給單老師是一個信號,通知他帶人趕來殯儀館而不是到醫院去對付那隻算盤。
“提前告訴我一聲,很難嗎?”我問。
“別生氣。”連城璧試著解釋,“聽我說,張全中擅長計算,你的思想已經被他控製,很多事你知道了,也就等於傳到了他的耳朵裏。我們時間不多,最好能全力以赴、一擊即中,幹淨利落地解決問題。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隻是情緒上的問題,但我對你保密,卻將本次行動的成功率至少提高百分之三十。天石,我們都不要矯情,還是麵對現實吧。”
我有理由生氣,但也沒理由生氣。
連城璧的做法很極端,卻很有效,也是最正確的。在這場複雜的鬥爭中,隻有像她那樣,擁有鐵的神經、鐵的手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對啊,我們都沒有矯情的資本了。”我低聲回應。
“原諒我了?”她拍拍胸口,“剛剛你的臉好嚴肅,嚇死我了。”
我笑不出來,因為我從這個最簡單的處理問題次序上發現,自己還有很多地方值得完善。
“惟目的論、惟利益論”的做法向來被江湖上的仁人君子所詬病,但卻是最實用的。
連城璧強於唐晚、紅袖招等人的就是這一點,她用現代化的軍事管理模式要求自己,進退有據,張弛有度,嚴格執行規則,絕不感情用事。
在這裏,無論是靜官小舞還是張全中、單老師或者單氏一族,都隻不過是濟南版圖上的幾個點或幾條線,隻有不帶任何思想感情去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才能井井有條,絕不紊亂。
那麼,在我和連城璧之間,有些時候我們是男女朋友,有些時候是戰友,有些時候又是簡單、直接、明了的合作關係。當我們的關係處於最後一種時,誰都不必向誰說抱歉,誰也不必要對誰抱有某種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