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大算術師單氏一族(1)(2 / 2)

連城璧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天石,你沒有說真話。難道胡先生剛剛說的那些沒有感動你?”

我不想騙連城璧,隻好實話實說:“阿璧,我跟你描述過靜官小舞被困五龍潭底下的窘境。跟那時相比,和平年代的男人對她再好,都無法平息她心裏的深度創傷。我可以斷定,除了張全中,此生再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刺痛她、慰藉她並且走進她的內心去。比如剛剛這位胡先生,或許是她年輕時候的仰慕者,但卻僅僅是止於仰慕罷了,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這是真話,曾經滄海,除卻巫山,相信靜官小舞經曆那種水深火熱、刀斧在喉的苦難後,就再也不會相信世界和平、人心善良了。

連城璧也頗有感慨,輕輕拍打著長椅的扶手,半晌無語。

“天石,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之前秦王會大舉入魯之前,我已經長時間潛伏於濟南、青州、青島三地,做一些初步的情報收集工作。大概在進入山東的第二年上,我就逐漸了解到了山東奇術界的一個大忌諱,那就是人人不可以提‘鮫人之主’這個話題。不提也就罷了,可是各個門派之中都有一部分精英被分撥出來去研究這件事。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一條來自膠東的線索上追溯,查明官大娘也在全力研究‘鮫人之主’的事。你沒聽錯,就是你一直說的官大娘、官幼笙,那個曲水亭街上的走無常者。我知道,冒然這樣提的話,你會很難接受,所以一直隱忍著,壓在心裏,沒說出來。之前,我覺得官幼笙已經死了,不會造成新的動亂,提不提都無所謂。現在看,情況變了,我隻能實話實說——”

說到此處,連城璧的神色已經變得冷峻無比。

“鮫人之主”的發源地是東海,如果東海有事,山東一定是灘頭陣地,擔任阻擊、反擊的重頭任務。

在我看來,官大娘是民間奇術師,單打獨鬥,不屬於任何門派,所以她去研究“鮫人之主”似乎並無實際意義。

我望向連城璧,她立刻右掌撫胸,鄭重起誓:“剛剛說的,絕無虛言,而且有明確、認真的調查卷宗十一冊作為佐證。官幼笙對於‘鮫人之主’的執著追尋已經超過了七王會、日本一刀流、忍者聯盟等大型江湖組織。如果沒有某種隱秘目的,她是無需花費這麼大力氣的。強求之下,必有隱情。我們無法從官大娘那裏找到的,就不得不借助於靜官小舞與那位胡先生了。”

我相信連城璧,她沒必要去誣陷官大娘,在一個死人身上做戲。

“怎麼借助?靜官小舞已死,胡先生已盲,哪裏可以找到著力點?”我問。

連城璧微微皺眉,緩緩搖頭:“目前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靜官小舞身上蘊含的所有潛在價值一定要在今天顯現出來,否則化為青煙的話,就什麼都沒了。”

我也皺眉,這句話太籠統,等於是摸著石頭過河,一邊走一邊探索,冒險的成分太大了。

靈堂裏邊,胡先生的話高一陣低一陣地傳出來,看來沒有個把小時是結束不了的。

“還記得那蟬蛻嗎?”連城璧問。

我點點頭:“嗯,記得。”

蟬蛻就在靜官小舞的老屋內,蜷縮於桌子、床之間的香袋上。隻不過,它已經隨著靜官小舞之死而迸裂,變成了一堆碎片。

“我把它複原回來了。”連城璧說。

她從手袋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硬木盒子,放在長椅上。

“蟬蛻就在裏麵,但咱們先不要打開,我們其實可以先討論討論它存在的意義。普通人看來,它隻是知了的老皮,一旦知了脫殼飛走,老皮就變成了垃圾,或者被送入中藥鋪當作藥材。在奇術師眼中,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國。這樣一個蟬蛻,也許能容得下無數我們身外這樣的大千世界。那麼,你想想看,如果有人生活在蟬蛻之中,做蟬蛻內的國王,豈不就是最快活自由的事?”連城璧若有所思地說。

“蟬蛻即世界”的說法在密宗教派中畢竟盛行,到了中原,認同者就不多了。究其原因,密宗講究“自閉頓悟”,任何一個獨立封閉的空間,都被修行者奉為至寶。

如果翻閱印度密宗典籍就會了解,印度瑜伽術至尊門派“珈羅堅素”門中就堅稱:“一切蛻殼,皆修行者之屋,具有特殊靈力。最珍貴者,即全目、全須、全足、全尾者,如有弟子得知,必先供奉於門主。”

那個門派曾使用蟬蛻、蛇蛻、蛙蛻、飛蟲蛻、白蛾蛻、蠶蛻、鱷魚蛻等等各種動物拋棄的皮囊,以此作為修行晉級的絕境。

據說,該派有一件鎮派之寶,名為“龍襖”,即一條孟加拉國黃金蝮蛇脫掉的蛇蛻,完整無缺,栩栩如生。每到門中大典,該“龍襖”才會被鄭重其事地搬運出來,供弟子和賓客們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