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傳說中的燕十三少坐在一間金碧輝煌的屋子裏,背後是書架,架上不但有滿排的精裝史書,更有金器、玉器和青銅器古董。書架是一直通到屋頂的,最上麵幾層,全都是橫放在刀架上的佩刀、唐刀、古劍,顯得既有古樸格調,又有威風殺氣。
燕塗鴉坐在金色的書案後麵,穿著一身金色的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油光鋥亮。
他很年輕,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嘴角卻叼著一隻黃金煙鬥,煙鬥裏的煙絲正冒著淡淡的青煙。
這樣一個“金”人出現在手機上,的確給我巨大的壓力,因為他看見的我的背景一定破破爛爛的油條店,而且油跡斑斑的矮木桌上擺著油條、油旋、豆腐腦等等上不了台麵的小吃。
他的“高”與我的“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點從畫麵上就能看出來。
“啟稟十三少,夏先生非常想與您見麵,可是,我知道您很忙,夜以繼日地工作,需要好好休息。於是,我先請您二位進行視頻通話,如果有問題說不清,就再找機會見麵聊。”白芬芳從中介紹。
麵對視頻,她顯得十分低調謹慎,以至於讓我覺得她在刻意抬高燕十三少的地位。
這樣的感覺讓我很不安,因為它不像是正常的主仆關係,極其造作,很不自然。
在我看來,如果白芬芳是燕王府的忠臣,那麼她會很自然地與主人交流,而不是如今這種噤若寒蟬、誠惶誠恐的姿態。
同樣,如果燕十三少是個好的主人,他也不會把下屬逼迫得像狗一樣謙卑。
好的主人要的是表麵隨和而骨子裏忠心的“狗”,唯有做出這種禮賢下士的姿態來,才會有更多“狗”蜂擁而至,追誰麾下。
燕十三少盯著屏幕,操著正宗的北京話問:“夏天石,你見我有什麼用?你要錢,我可以給你錢;你要人,我馬上命令白芬芳發動整個山東省內的人力資源給你。剩下的,就是要求你像八神將一樣努力工作,為燕王府效力。八神將在江湖上的地位人人都看得到,隻要努力,我保證在八神將裏給你補一個位置。你也知道的,刀神已經死了,八神將裏空著一個位置……”
看他的樣子,賜一個名頭給我已經是最大的獎賞,我應該立刻跪地磕頭、千恩萬謝才是。
我看看白芬芳,白芬芳已經低下了頭。
“多謝,但是我又另外一些事請教。”我說。
“講。”燕十三少高傲地回應。
這些事都不是我關心的,我現在隻想問一件事,那就是——“十三少能不能收手?不要搞山東的這些老百姓,讓江湖平靜下來。你的食腦之術很厲害,差一點連我也著了道。現在,結束吧,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去,不要好高騖遠,把手伸得太長了。”
我的話出乎對方意料之外,在我說話期間,他頻頻搖頭。
“哈哈,你說得很輕巧,知道我練習食腦之術多刻苦嗎?我要讓家族裏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大哥燕歌行知道,他不是我的偶像,他們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比他們做得更好。”燕塗鴉冷笑起來。
我們終於談到了燕歌行,那是燕王府的大人物,是無法回避的一個高端角色。如果跟燕王府談合作,就不可能不談到燕歌行。
在剛剛接觸時,我是以燕歌行為榜樣的,期望自己將來像他一樣,在濟南的江湖上站住腳,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以長遠發展下去,混得有模有樣。
後來,在與楚楚的接觸中,我逐漸認清了,江湖上沒有人情,隻有利益。
直到進入鏡室,江湖最殘酷的一麵在我眼前徐徐展開,我才發現,向燕歌行學習的話,實在就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
在茫茫江湖之上、漫漫人海之中,燕歌行僅僅算是燕王府的大人物,卻根本不是江湖上、國際上的大人物。以他為榜樣,隻會限製我自己的未來。
所以,到了現在,我欣賞燕歌行,但並不覺得,自己將來要向他學習。
“十三少,放手吧,濟南是我生活成長之地,如果再有血腥事件發生,我就不得不出手了。”我說。
對於燕十三少這種狂妄倨傲之徒,說再多委婉的話,他也隻當是放屁。
“你算什麼東西?夏天石,如果不是八神將極力推崇你,我才懶得跟你在這裏廢話。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了,既想要錢又要保持可憐的麵子,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嗬嗬嗬嗬……叫你加入八神將已經是天大的麵子,還是白芬芳反複求我,我才勉強答應的。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繼續當個任人宰割的順民吧。記得,永遠都不要來求我。”燕十三少的脾氣也很火暴,一言不合,就要跟我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