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了沉默,垂下雙臂,不再看我。
“喂,你說話啊?敵寇的戰車就要開過來了,敵寇的斥候已經迂回到濟南城的西門、北門了,你別不說話,這時候你必須拿出辦法來……”我急得口不擇言。
雪下孤城之內,是我的濟南父老鄉親。他們剛剛經曆的晚清的盤剝、軍閥的欺淩、土匪的劫掠,轉眼間又要重蹈“五三慘案”之恥,成為敵寇鐵蹄踐踏下的塵虜。
我幫不了他們,但我眼前的他,卻是可以出手的。
“必須給我神相水鏡,我才能帶領濟南人度過這一劫。除此之外,毫無辦法。”他說。
他說得很堅決,但我清楚,情況已經糟糕得無以複加,因為他和我都沒有神相水鏡。
如今,兵臨城下,如之奈何?
我悲憤交加地仰天怒吼,漫天的雪突然變成了滿天的血。
孤城大雪的幻象瞬間消散,我仍在不死鳥大陣中,手中的刀已經筆直向上,刺入嶽不群的下陰。
嶽不群極其凶悍,不顧我這突起一刺,而是全力進攻橫握長槍的秦王。
長槍太長,無法回轉反擊,是以秦王隻能以槍杆左支右擋。
嶽不群的袖子裏再次射出兩道光環,一起一落,便套住了秦王的脖子。接下來,他隻需要左右一揮,雙環相交,就能將秦王的大好頭顱割下。
情急之下,我無法再保守對陣,氣發於丹田,貫注於右臂、右腕、右手五指。刀仍在嶽不群下身,但我急促發力,在刀尾上猛地一彈,那把刀如同離弦之箭,在嶽不群體內飛速穿行,直到從他的頸椎左側探出刀尖來。
這個過程中,小刀已經割裂了他全身的多處髒器,對他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於是,他的攻擊驟停,雙手捧胸,站立不穩。
“這不是普通的……刀法……這是兵器譜上的……飛刀,這刀法已經失傳,誰也不可能重拾絕技,可是……在你手上,竟然出現了這種刀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嶽不群不甘心,但卻在事實麵前,不得不相信這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的心仍然沉浸在無盡的痛苦之中,身在嶽不群布設的奇門遁甲大陣中,但心已經留在了漫天飛雪的1937年。
“沒有我的幫助,他該如之奈何?”我不禁惆悵滿懷,即使刺殺了嶽不群,也無法紓解心中的鬱悶。
他能否勝利,直接關係到孤城之中三千百姓,也關係到我大濟南城的一世榮辱。
我不願再見濟南城的淪陷,如果可能,我希望濟南城能夠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裏獨自保守著清白,因為它是我的故鄉之城,也是濟南人在二戰亂世中的立錐之地。
“如果我有,如果我能,怎敢不傾囊而授?”我腦中一直回響著這樣一句話。
“我不甘心——”嶽不群逆天狂吼,但我彈射的那一刀已經足夠要他的命。
“這就是命!”昂然於車頂的秦王橫槍長嘯,“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在這一戰中,勝者不驕,敗者不餒,因為的確嶽不群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可以任意格殺對麵深淺洗浴中心大廈裏的秦王會之敵。
或許,是他太大意了,以為大局盡在掌控之中,所以采取了“靈貓戲鼠”的玩弄手法,不斷向秦王會的人施加壓力,逼迫秦王現身,將這個玩弄敵人的過程拖得太長了。
夜長夢多,慢則生變。
嶽不群的計算完全正確,但秦王會卻是以時間換空間,在無限的拖延之中,將戰局偷偷逆轉。於是,在智力角逐中,嶽不群贏了上半場和下半場,但在加時賽中,卻是秦王逆襲,給了嶽不群一個真正的“黑色三分鍾”。
這種時間上的拿捏,準確到毫厘之內,是高明計算的結果。
所以說,嶽不群仍然是敗在自己的智力上,而不能歸結於秦王會僥幸成功。
“誰在你……背後?”嶽不群艱難地問。
秦王大笑:“不是我背後,而是在你背後。”
我此刻是站在駕駛座上的,半邊身子探出車外。忽然間,方向盤下麵有黑影窸窸窣窣地動起來,然後那黑影慢慢直立、舒展,並且發出一聲極不滿意的吼叫:“你們還在拖時間?你們都站著,隻有我縮著,不知道我累啊?你們全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隻害苦了我自己一個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經過我的身邊,從天窗裏爬出去,跟嶽不群並肩站在一起。
“是你?怎麼可能是你?”嶽不群詫異地問。
那黑影的身高隻有一米六零左右,是一個還沒發育成熟的半大男孩子,唇上生著淡淡的茸毛,至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年齡。
他的左臂上套著五隻軟鍵盤製成的“鍵盤環”,右臂上則套著對應的五塊軟性屏幕。更出奇的是,他的耳朵上掛著三副耳機,胸口則懸垂著三支麥克風。再向下看,他的左腿、右腿仍然是同樣配置,不過鍵盤環和屏幕增加到了七組。
“是我啊,肯定是我啊,難不成還有別人敢在智力上跟你拚個高下?”男孩子笑嘻嘻地回答。
“百夫長,你隻不過是拜在我門下的徒孫級黑客,在這裏跟我作對,豈非是欺師滅祖?”嶽不群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