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約而同的,我跟連城璧都陷入了沉默。
我沒想到,呂鳳仙會在這個時候出場,並且是在雷矛星、苗素貞倒下之後。
“怎麼,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不太歡迎?”他問。
我的確是贏了這一局,但最終結果,卻向另外一個更複雜的反向演變,這讓我剛剛放鬆的心又緊縮起來。
“當然歡迎。”連城璧開口,“呂丞相是秦王會的肱骨之臣,是我的老師,是天石的前輩,他能出現在這裏,我們就好像吃了一粒定心丸。”
嶽不群盯著連城璧,像是在捉摸這些話的真實含義。
“這一局,我不該贏的。”我苦笑著說。
“為何?”連城璧問。
“贏,也是嶽先生設下的陷阱。”我到此刻才看明白,對已經到手的勝利感覺異常燙手。
隔著一張麻將桌,隻有一米距離,但我卻有隔著幾千重山、幾萬道河的遙望之感,因為我看不清嶽不群,甚至追不上他的思路,隻能疲於奔命,見招拆招。
這種感覺,徒勞而困倦。
“何出此言,夏先生?”嶽不群又笑了。
那種貌似溫和、實則充滿狡獪的笑,讓我想起了馬戲團裏的馴獸師。馴獸師的表情總是善於變化的,麵對觀眾時,有時笑,有時滑稽,有時故作震愕,有時垂頭喪氣,每一個表情都調度著觀眾們的情緒。
反過來,當他麵對長鞭下的猛獸時,卻是嚴厲、冷峻、無情的,理智得像一台上緊了發條的座鍾。猛獸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配合他的表演,否則轉眼間就會遭到劈頭蓋臉的鞭笞。
一場表演,參與者甚眾,但真正的指揮家卻隻有一個,那就是馴獸師。
我不是野獸,但在嶽不群麵前,卻感受到了野獸的無奈。
“嶽先生,剛剛你提到秘魔與天宗時,匆匆一句話帶過,我聽得甚是不過癮。不如趁此機會,你再多講幾句?”連城璧說。
“好極,好極。”嶽不群點頭。
我意識到,連城璧正在岔開話題,試圖打亂嶽不群行事的步調。可惜的是,秘魔與天宗也是嶽不群故意提到的另一個命題,糾纏於此,仍然在嶽不群的控製範圍之內。
“上世紀九十年代,秘魔式微,天宗也漸漸隱退。它們雙方互為敵手,一方退卻,另一方也失去了展示的舞台。不過,秘魔不會真正退出江湖,暫時的後退,不過是為了將來大踏步前進。反觀天宗,因為領袖無能之故,對現實世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命令天宗弟子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尤其可怕的是,在隨後的幾年裏,天宗竟然出現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內訌局麵,其中堅力量死的死、逃的逃,很多人為了避禍,遠走美利堅和歐羅巴。於是,可想而知,天宗至此已經名存實亡……”
我迅速回顧從一九九零年至二零零零年這十年的江湖光景,的確發生過很多大人物相互攻擊的爆炸性新聞,其波及麵之光,連台、港、澳地區的洪興、東星、水房、大圈、幺四、青竹、龍堂等受到了牽連。
“秘魔轉向國外?東南亞?南亞?西亞?”我問。
嶽不群用右手食指輕叩桌麵,微微點頭,作為對我的回答。
那十年,美國扮演了“太平洋警察”的“高大上”角色,頻頻出擊,三角洲部隊、遊騎兵、海豹突擊隊的身影全球可見,創造了屬於美國軍隊的轟轟烈烈十年。
我能猜到,秘魔不可能成為美國人的打手,而狂妄自大的美利堅合眾國也不需要打手,自己麾下的打手已經多到用不過來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秘魔與美國各自站到了對立麵上,所以才出現了雙子大廈“九?一一”慘劇和接連兩次海灣戰爭。
海灣戰爭中,敵人之所以敢明目張膽對抗盟軍正義之師,除了沙漠人固有的凶悍個性之外,必定有另外一股巨大的黑暗力量在背後強力支撐。
天下之大,若論黑暗之力,還有誰能強得過“秘魔”?
若是沒有美國的雷霆怒擊,恐怕“秘魔”的妖風已經席卷全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