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朱鉉去往陳平處求學。那陳平經糧倉一事後,本就對朱鉉甚為賞識,又有文正書信拜托,便整日與朱鉉暢談經史,評述諸子百家。尤其令人拍手叫絕的是,這陳平記性甚好,朱鉉但有不明白之處,他立即就能陳述概要剖析原理,且將其出處、緣由分說的一清二楚,於萬千書中引經據典竟似信手拈來,把個朱鉉佩服的五體投地,竟似神明一般敬仰。自此專心在陳平處讀書,連過年都不想回去,陳平卻說要休息三日與家人團聚,朱鉉方才回鄞縣一趟。
朱鉉與眾兄弟把酒言歡一晚,第二日又去楊懿、文正、陳紀等人處拜過,便趕回句張。陳平見他如此,亦為朱鉉之堅韌毅力而感動,更加悉心地教他讀書。
一日,朱鉉忽然想起一事,便問陳平:“先生現在已經是代理縣長了,如何每日這般清閑,難道句張縣已治理的太平無事了嗎?”
陳平搖頭言道:“若真太平無事,王恢調任後怎會無人願來?王恢已將此處搞得民不聊生,又發生過流民暴亂之事,正是一個破爛攤子,否則這暫署縣長的差事怎會落在我頭上。”
朱鉉更加不解:“那豈不是應該很忙,可為何現在先生卻成天有閑暇與我談經論史,評點古今?”
陳平微露得意:“你隻知為官應勤於政事,那不過與普通循吏無異。莫說一縣了,便是一州之政務又有何妨,我自能調理明白輕鬆自如。”
朱鉉越發感覺陳平高深莫測,忙請教:“先生如何做的,可否相告?”
陳平見朱鉉猴急的樣子,也不再賣關子,傾心相授:“其實並不難做。為官者,除非要擅權獨攬為己謀私,否則大可不必事必躬親。朝廷於各級官員均設置了很多下屬佐官,隻需將事務分配與各司掌管,言明時限、要求即可,期間不管發生任何大小事情,隻要不是急務便讓其自行處理。我隻於每月初、月中和月末召集各司有關人等,安排任務了解情況排疑解難,其中關鍵在於功曹和主簿必是自己貼心之人。功曹掌管記錄考評官員功過,主簿乃我左右之人,上傳下達均靠主簿,隻要將這二人使用得法,則不怕下屬官員耍奸弄滑貽誤懈怠。”
朱鉉聽了思忖片刻,頓覺大有道理,自己頗感不如:“先生每每奇思妙謀,我這一輩子恐怕也學不得先生之皮毛了。”
陳平不以為然,教訓朱鉉:“不要妄下斷論,更不可急於求成。萬事萬物皆有其自然規律,此即謂之‘道’也,我等隻需順勢而為便可得道。如若遇事有繁難之感,必是未得其法,得其法則事必迎刃而解,不懂此理之人常感他人高深莫測,其實不足‘道’也。”
朱鉉聽後茅塞頓開,遂說:“學問之道便是由簡入繁,然後就繁化簡,對否?”
陳平沒想到朱鉉悟性如此之高,深以為然,連聲誇獎:“正是如此,探得門前路徑便可一通百通,隻需多學習多曆練。”
朱鉉與陳平相談甚是歡愉,於學問一道更加上心研讀。遇到不懂之處便跑去請教陳平。陳平也常帶朱鉉去往鄉間田裏調查民情,增其見識以訓練處事之能。不知不覺間,朱鉉已能在很多問題上與陳平一樣應付自如了,甚或還與陳平爭論一二,陳平心中甚喜,隻不當麵誇獎,怕滋養朱鉉的自滿驕傲之氣。
一日,朱鉉想起當初文正所言為官之要害,便去請教陳平:“官員皆為朝廷任命,其間不乏互相包庇縱容之事,有功績者也常被遺漏,百姓愛戴之人無法為政,無能甚或劣跡之人之徒卻平步青雲,先生以為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