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方士看起來年輕,笑著的時候眼角卻現出很深的皺紋。他用拂塵指著女孩,“須在帝女酒買回來之前為她洗去身上的蕪穢。”
原在閣中的侍女們聞言過來接過女孩,到閣內去了。
大約一刻鍾,三十壇帝女酒被搬進卿雲閣,家奴們按照方士的說法把五壇帝女酒倒入準備好的木桶後,與其他人一齊退下。獨留老夫人和方士。
“先要那公子劃開右手手腕,將傷口浸入酒中,中途不可抽回手。將女孩卸去衣服,含著這顆丹藥連頭部一齊浸在酒中。我去外麵招魂,待有異於常人的烏色血液從嘴中溢出,便將公子的手收回。萬不可使汙血沾到公子手上。”那方士說到這裏,將聲音放小,“此招魂之術乃禁術,若成功,必有神人感應,三日之內我必喪命,你們必將我的屍體厚葬,靈位供於祠廟三年,香火不斷,以表對上天的畏懼之心,否則全府皆將因此喪命。”
老夫人看著窗外的雨,回憶起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低頭看著地,輕聲答應了。方士聽罷給了老夫人一顆青色的丹藥,退出屋子。
然後慕容陌宮和一名侍女一起進來了,侍女在老夫人耳邊輕聲說了什麼,老夫人就吩咐侍女為方士安排一間上好的廂房。
侍女拿令退下。
“祖母。”慕容陌宮向老夫人行一禮,老夫人回禮。
他拿出剛才方士給的黃金匕首,在右手手腕上拉出一道兩寸長的口子,將傷口及傷口以下的皮膚浸到酒中,流出皮膚的血隨著散開,漫盡。
這帝女酒堪稱烈酒中的烈酒,上品尤其。未先前沾過其他烈酒的人,大多受不了此酒的割喉之痛而不得下咽,亦被各類嗜酒如命“酒仙”喜愛。然而此刻浸在帝女酒中的是劃傷的皮膚。
像是要將手腕融掉的刺痛令人快要窒息,慕容陌宮臉色瞬間蒼白,冷汗直冒。好在習武之人更能吃痛,他咬著牙握緊拳閉著眼,身子不住地顫抖,也硬是沒有把手抽出來。
老夫人則是馬上喂了丹藥,脫了女孩的衣服,將整她個人浸到酒裏。隨著女孩的皮膚沾酒,原本混在酒中的血,瞬間聚向女孩,然後消失在她的身體的周圍。此刻的慕容陌宮險些痛到眩暈過去。原本已經快要麻木的傷口又開始劇烈刺痛,並且有一種傷口被吸住的感覺,不隻是傷口痛,而且是感覺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迫不及待得從這個缺口流出,眼前幾乎全部快要黑掉。一種強烈的壓抑感緊緊綁著他。
此時,門外的方士如同接到感應一般,開始揮動拂塵,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周圍的家奴已按照吩咐站在三丈之遠處,卻無不感覺到此方士身邊散發的令人戰栗的氣息。
這分明首先還是仙風道骨的人,如今卻如異域的鬼魅般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極寒之氣。
不久,女孩泛紫青色的臉開始紅潤,身體也有了些溫度,繼而最嘴中溢出一線烏黑的血。此時的慕容陌宮的雙唇早已毫無血色,臉色青紫。冷汗浸著頭發和衣服,如淋了雨一般,早已失去了正常人應有的準確知覺。老夫人迅速將慕容陌宮的手拿出,扶他坐在邊上的墊子上,然後將女孩從木桶中抱出來。酒中的所有顏色隨著女孩身體的離開消失,除了那一線汙血。老夫人給女孩擦幹身體,包了一件大衣,對外麵的人道:
“人已經抱出來了。”
方士應聲而入,用事先準備好的綢布給半昏迷的慕容陌宮包好傷口,又喂他吃了一顆赤色丹藥,叫人背他下去休息,再對老夫人說:
“鄙人再請求老夫人安排一件廂房,讓鄙人安心大去。”
“您不必擔心,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了一件上等廂房。”
方士點頭,雙鬢垂下兩縷本是青絲的白發。他從袖中拿出一顆青色的丹藥,將女孩口中的淤血和原來的丹藥摳出後,喂進嘴裏,使其吞下。之後隨著下人去了安排好的廂房。
他無力得看了一眼還未醒來的女孩,嘴唇已經泛白起皮,變得如老人的嘴唇般幹癟。
方士出去不久,女孩果然醒了,但她眼神空洞,不像是醒,倒是像詐屍。
“孩子,你醒了!”老夫人像困在沼澤中抓住了一根繩子一般高興。
女孩聞聲轉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記得你父親在哪兒麼?”老夫人問著,臉上依舊充滿著喜悅與期待。
女孩依舊沒有說話,也不眨眼。見如此,老夫人才覺得不對勁,連忙問了幾個問題。女孩都沒回答,也不見眨眼。這可把她急壞了,她忙命人去召那方士。來者卻報,那方士已經死在了廂房中。老夫人聽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站在一旁的侍女恍然想起方士臨走時掉下的一張羊皮被自己撿了收在袖子裏,這下拿出來遞給老夫人,老夫人看了幾眼,命人取了一錢帝女酒來,喂女孩喝下。而且吩咐以後每日清晨必須伺候女孩喝二這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