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桌飯菜簡直要了李長文的老命,土地改革沒有幾年,雖說生活有些提升也經不起這麼造騰呀,縣裏來了人要在這裏招待,鄉裏來了也要在這裏招待,村裏大大小小事物招待更要在這裏,每次都是隻出不進,身為村長的他幾乎快成了村裏最窮的人。“沒辦法,隻要是為了村裏好,苦我一個沒事,反正現在的年經好了,餓不死人。”李長文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哥,城子領著小馬溜達半天了咋還不來呀?”李長青按耐不住問道:“他倆不餓?都晌午了,要不咱倆先吃?”李長文也是有些著急:“再等等吧,人家是客,咱先吃不合適。”
“嗯。”李長青隨手從碟子裏捏了幾顆花生米丟進嘴裏:“嗯,等唄。”
馬躍一邊跑一邊喊:“城子、城子,往哪裏跑?!”
城子沒理他,一溜煙跑到大水坑邊上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動作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停頓。馬躍心裏恨恨道:“看這架勢這龜孫兒沒少捅了馬蜂窩。”不再多想也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砰——咚——噗——哎呦——”馬躍栽了個七葷八素,抬頭看了一眼小城子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隻見城子跳的地方水有過腰深,而自己跳的地方水剛過腳踝。
馬躍滿臉紅包、生著悶氣端起酒盅一飲而盡,李長文,李長青二人左右相陪,幸好村裏有人噴農藥路過及時趕來轟走了馬蜂,不然就算不被蜇死也會被坑水給嗆死,想想剛才為了躲避馬蜂連喝坑水都快喝飽了,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胃裏空蕩蕩的昨晚的飯都吐出來了,實在是真的吐不出什麼來了。
城子跳入水後拔了根蘆葦含在嘴裏潛了下去,直到聽到坑邊人亂哄哄的才肯露出頭來。
酒過三巡,三人都有些醉意。李長青問馬躍:“馬大記者,恁一直那個那個說編寫縣誌需要采風采風嘞,咋采呀?”不提采風還好,一提起來采風馬躍騰一下站起來:“城子呢?城子呢?”李長文不解:“咋了?”馬躍哭喪著臉道:“咋了?我說的采風是采集咱農村的奇聞異事、風俗習性、鄉村文化,城子那龜孫兒咋帶著俺去踩馬蜂嘞?”指著自己的臉:“恁看看,恁看看,都他娘嘞蜇成啥嘞?”
看到馬躍忽然想翻臉李長青趕緊打著圓場:“城子他就一小屁孩能懂啥子?咱不跟他一樣子哈。”端起酒盅又勸:“甭跟他一樣子,來,懟一個!”
李長文此刻才明白小城子又惹了禍了,也趕緊賠著不是:“就是、就是,城子他就一小屁孩,恁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甭跟他一般見識哈,來,懟一個!我幹了,恁隨意!”說完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馬躍畢竟還年輕,剛參加工作不久,對李長文順手拈來的奉承的話很受用,趕緊也端起酒盅:“我也幹了!”
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李長青舌頭有些大了:“馬大記者,恁編寫縣誌能編寫俺們李莊的人不?”
馬躍搖搖晃晃站起來拍拍胸脯說:“能,咋不能?隻要李莊有英雄事跡或者利國利民的人為行動都可以寫進去,而且領導透話了,對內叫‘pia縣縣誌’,對外嘛……”賣了個關子看到李家兄弟都豎起了耳朵才神神秘秘的繼續說道:“對外叫‘pia縣風雲’。”
“來,懟一個!”“來,幹!”
李長青快睜不開眼了,眯著眼睛說:“那你把俺村李向陽寫上,雙槍李向陽。”
馬躍晃了晃腦袋扶著桌子坐下來回道:“嗬嗬嗬……二叔恁真能開玩笑,那李向陽不是《平原遊擊隊》裏的麼?啥時候成李莊的了?”
“來,幹一個!”“來,懟了!”
李長青快趴到桌子上了,又打了一下精神:新聞廣播“那恁就寫李世民,俺們李莊的。”
馬躍從板凳上溜了下去,含含糊糊回答:“那是皇帝……,放心好了,一定寫上李莊……”說完就打起了呼嚕。
李長文從廁所回來看到兩人均已經出溜到桌底下,心情鬱鬱的:“還pia縣風雲嘞?pia縣你媽嘞個b!”趁著酒勁拿起筆在馬躍筆記本上寫起打油詩:
《pia縣風雲》
pia縣、pia縣、pia、pia縣
縣pia、縣pia、縣、縣pia
領導天天來我家
有吃有喝還要拿
把俺吃成窮光蛋
隻能委屈當啞巴
新聞廣播瞎喳喳
常說領導基層下
全憑記者一張嘴
地上****變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