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暖紅妝 chapter (1)(1 / 2)

叡曄二十三年臘月,天氣奇寒,冰封萬裏,雪壓城低。

京都數日陰鬱的天空降雪不止,皚皚白雪似貪戀不盡叡曄國的土地,覆了一層又一層,滿城上下一眼望去,盡皆空茫一片刺目的白、再難見其他顏色。

如此天氣久了,是故令不少畏寒的大家小宅關門閉戶,更是令人沒了初時的賞風賞月賞梅雪的詩情畫意、欣喜之情,偌大的都城之內,人影罕見、倒顯得異常的冷清至極。

忽一日,罕有人跡的京城一處街道之上,不知何故,倏然間便多出了些細碎、紛遝的車馬痕跡。

“咣當”一聲異常猛烈的撞擊聲,伴著叡曄國賢親王府家奴焦急不堪的稟報聲、跌跌撞撞的身形,將整個王府午後寧靜的未時三刻攪得是雞飛狗跳、一塌糊塗。

“王、王、王爺,王妃她、她”語句零散的王爺府家奴,竟在如此奇寒的天氣之中,跑到額間滴汗、更是濕了幾層棉絮的罩衫。

“啪嚓”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上房之中,正是守著鎏金琺琅鼎悠然自得的一中年男子瞬間手中的茶盞掉落,經管還未做出驚得從座椅之上頓起之狀,也已現了眉毛、胡須根根立起之勢;雖是刻意忍著,卻也不免聽得出的失了淡定的急切:“混賬東西,一句話怎生吞吞吐吐,給本王好好道來。”

上好的碧螺春,濺了男子淺灰色金絲滾邊的絲綿錦袍之上、濕了大片。

形勢不容樂觀,見主子正是怒發衝冠、似動了真氣,家奴不禁心下一驚,立時嚇到腿軟,一曲腿,哆嗦著自掌嘴巴:“王爺莫怪,小的心急,王妃她生了。”

中年男子猛然一頓,似在一時之間辨不真切,遂狠狠地瞪上下人幾眼“生了?你可確定?幾時生的?”

回話的奴才臉色灰突突的,外加了濕漉漉的一臉薄汗,被主子追問著,氣還未能喘勻,卻是不敢怠慢,趕緊著回話“千真萬確,小的是真真地聽見小主子嘹亮無比的哭聲,又是被產婆告知小主子平安落地,小人就沒敢耽擱片刻,這不就急忙忙回來複命。”

“混賬東西,一口一個小主子,夫人怎樣了?她可還好?”賢親王司徒淳澤還真是吃水不忘打井人,沒是喜了新忘了舊,忍著自己抓心撓肝的猜測不已,還是忍不住真心實意地擔心內人的心情。

“噢。”主子如此一問,家奴可是頓悟著醒了神,憋紅了一張年輕的臉才想到自己回話未盡周全,暗自吐了吐舌尖,慌忙地陪了滿臉的不堪“王爺,小的又錯了,稟王爺,王妃、小主子大小平安。”

本以為這一會兒可是回的幹脆無隙、再無挑剔,年輕的家奴可是就想著要好好喘上一口氣了,卻是不料對麵的人已是現了滿臉黑線。

“還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就該知道老爺我最想了解什麼,兔崽子,偏偏就不依了老爺我的性子說。”司徒王爺心裏暗罵,想想許是自己平日裏對著這些個下人太過和善了,才敢這麼蹬鼻子上臉,在自個這個主子麵前說話也沒個頭尾、沒有個譜的。

“完了?”司徒王爺繃緊了臉,做足了老虎發威的陣勢。

家奴偷偷仰頭,戰兢兢撩了主子幾眼,再次垂了眉眼。

雖是這小奴才年紀尚輕,來王府中日子又不算長,可骨子裏也是個看得出眉眼高低的機靈奴才,隻是隻是——

嗨,正是由於他太了解自己老爺的心情,才如此不敢放肆、不敢實話實說,實在難為了他滿臉抽筋、滿腦子無奈……

論起這其中的緣由,又不得不從頭說起、老生常談——

要說這司徒王爺,身份尊貴的可算得上是真真的皇親國戚,前推兩輩,也就是司徒王爺的爺爺、那也是現如今至尊皇權的聖上同一先人,如假包換的實在親戚。

如此一層牽係,若是放在平常人家指不定是怎麼個喜慶,可就偏是這麼一層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關係,倒惹得王府上下足足十幾年沒過了想過的安生日子。

嘿,你們還真的就別是不信,看看,若是這檔子事輪上你們自家,看看你們怎麼個說法?

從來呢,這司徒王爺往好聽了講呢:就是個寡淡的性子,不爭不取,若是你硬要說他就是沒有那份能耐也成,他本人也是深知如此,便也從不濫竽充數、妄自尊大,隻一心安安逸逸過自己的日子。

用司徒王爺的引古論今來自詡就是:“淡漠明誌、無欲則剛”。頗有些自得其樂的開明心智。

不過好壞向來還算公平,也是如此,才令他得以在心機深重的天子腳下;勾心鬥角、機關算盡的大小群臣之間安生這麼許多年。

其實,平常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宮門深深深似海、自古伴君如伴虎,就算是沒出五服的皇親也是每日朝聖必當小心翼翼,說話、辦事三思後行,以免惹禍上身。

故而,對他這樣的王爺級的重量人物,安居樂業也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