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籍搖了搖頭:“叔父既已占據下相,此城便屬楚地,合兵不在乎早一些晚一些,眼下之事,趁著秦軍反撲之前先拿更多城池更加重要。”
欒布立馬讚成:“對,說的沒錯!先攻占下邳,然後再與秦軍決一雌雄!”
虞周有些恍惚,因為那是自己睜開眼的地方,欒家二伯也在下邳埋葬,上一次季康回來的時候,欒布對於不能親自祭奠父親耿耿於懷,現在有了機會,他第一個跳出來支持也就不奇怪了。
問題是,項籍先攻此地真的那麼簡單?
範增合著眼皮,聲音有些清冷:“哼,兵者國之大事,豈能意氣用事?羽兒,你就是想與叔父較勁,刻意略過下相而攻下邳吧?”
在場的自己人與外人都很多,一聲羽兒讓項籍有些掛不住麵子,他用手指在地圖上一劃拉:“並非全部如此,而是此地道路通暢大軍行進方便,而且往西不遠就是彭城,若想西行此二城缺一不可,大楚在江北的根基也可由此奠定。”
範增瞄了一眼地圖,沒再多說,張良圓場道:“其實少將軍所謀更有深意,不隻之前所說這樣。”
“哦?有何深意?”
張良也是指頭戳在地圖上:“你們看,彭城上有沛縣拱衛下有蘄縣相攔,往西還有芒、碭二山作為屏障,秦軍若是來襲,我等據此盡可以避其鋒芒,甚至……”
說到這裏,張良看了虞周一眼,把虞周給氣的啊,你什麼意思?猥瑣下作的話就留給我說,我是那樣的人還是怎滴?
念頭轉動之時,他沒好氣的接道:“甚至咱們可以等秦軍把陳勝、劉季他們打個半殘廢之後再出來收拾殘局,這樣一來我軍再遇秦軍戰損少些,收攏這兩股義軍還能讓他們感恩戴德,簡直一石二鳥一舉兩得一勞永逸……”
沒等虞周絮叨完,張良眯著眼睛說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子期師兄果然思慮周全。”
娘的!虧他長了一張秀氣的女人臉!聽聽這都什麼話!果然最毒婦人心。
張良不知虞周怎麼編排他的,繼續說道:“諸位請看,蘄縣地處大澤周圍並無諸多城池,陳勝若想繼續用兵,隻有向西攻打銍縣、譙縣、苦縣、陳地,劉季用兵更是隻有碭郡可取……”
龍且有些不明白了,撓著頭打斷:“這幾座城池皆是要地,其中陳地更是大楚國殤,為何不能由我們奪回以震聲威?!”
張良也不生氣,繼續比劃:“那你仔細看看,如果往前推二十年,這幾座城池屬於哪國?”
龍且皺眉一看:“有魏地、有韓地、有楚地、還有後來被秦奪去的地方,怎麼了,這也有關?”
“張某所說正是此意!秦滅六國之前,整個中原戰作一團,許多地方連年征戰,民心早已無所著落,收複起來更加困難。
所以我軍不妨先奪楚與齊之故地,如此方為大善。”
“大善?怎麼善?”
“秦滅六國,楚最無辜,所以楚人一向不服秦人統治,少將軍占據國仇家恨之大義,籠絡楚人之心並不難。
至於齊國,他們未經大戰便開城而亡,不識秦軍戰力亦不懼秦,民心向背同樣遊離,當年始皇多次巡遊正是因此內情,我們隻要抓緊民心,拿下此二國故地並不難。
下邳首當其衝,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看著龍且越聽越迷茫,虞周隨口說道:“意思是東楚故齊離鹹陽最遠,秦人還沒來得及給這倆地方的老百姓洗丶腦,咱們正好下手!”
“何謂洗丶腦?”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軍師說打哪就打哪,再胡扯不讓你領兵了,單人獨戟爭戰功去。”
“區區屯長,如何罷免我一個騎尉?”
“……”
聽完張良的話,項籍製止了鬥嘴的二人,心中大定,再以眼神詢問一下範增,後者並未反對,他開口一槌定音:“好!諸將各自準備,三日之後全軍出發!我要在第十日踏入下邳城池!”
“領命!”
……
……
消息傳遞需要時間,一來一回那就消耗更多了,事實上,楚軍得知陳勝吳廣起兵抗秦的時候,他們早已攻入銍縣清點錢糧兵丁了。
拜那份傳單與謠言所賜,憤憤不平的民心之中早已有一團火焰,此時一扇就起根本不需要鼓動。
與楚軍精挑細選以免窮兵黷武不同的是,他們幾乎不分老弱什麼人都往軍隊裏編,等進攻酂城的時候,這支隊伍迅速擴大至數萬人,放眼望去,巾旗漫天黃土飄揚,浩浩蕩蕩的站在那裏很是駭人。
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不隻表現在拳頭上,相應的膽量也是如此,幾座城池盡皆望風而降,這種順風仗打到最後就是想輸也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