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又是你們謀者攻心那一套,要我說,還是真刀真槍幹上一場來的痛快。”
張良並不在意,隨口回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能將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此次出征,我軍已得天下三分。”
龍且一聽腦袋就大,指著虞周說道:“別跟我說別跟我說,這些你們討論就好,我就想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攻城。”
“咯吱——”
“嗚——”
“咚——!”
投石器終於可以運作,許多楚軍也是第一次見到此物發威,盡管前幾次試射並未砸到任何目標,但是從戰馬不安的刨動前蹄響鼻不斷,還有石彈落地激蕩起的煙塵來看,任誰都不會覺得這玩意是個好相與的。
細心的家夥更是發現,以往操縱五架投石至需要五個百人將指揮,而現在,虞周麾下並沒有多少人圍著那五個木頭架子打轉,相反的,更多人正在掛弩舉盾作警戒狀。
更不可思議的是,減少了操作人手,五架投石反而拋砸更遠,落在地上撞出微震人馬皆可察覺,遠遠望著的楚軍十分想看親身感受的秦軍會是什麼表現……
“看到沒,這就算攻城了,你的輕騎用不上,若是手癢了,自個兒搬石頭往城裏砸去,算是兄弟給你的福利。”
龍且咧著嘴,再不提之前那番話,擼起袖子左拍拍右摸摸,挑西瓜似的挑選石彈,“哼哧哼哧”搬進彈兜,再親自鬆開絞索,砲梢飛快的恢複原位,帶動皮兜向前一甩……
“嗚——”
“這玩意過癮!其聲真是威風!”
“咚——!”
話音剛落,幾經校正的石彈便已重重砸在廣陵城牆,掉落無數塵土同時,有人發現,夯土牆麵竟然深深陷進去一大塊兒……
這要是再砸一下,還不得出個大洞呐?此物竟然威力如此恐怖?
現在隻有五架,如果再多呢?
楚人會聯想,城內的秦軍同樣會,他們摸不清這個玩意楚軍究竟有多少,但是身處城牆的感受總是做不得假。
聲如悶雷並不為過,勢如山崩也不算誇張,一發石彈拋砸而來,他們隻覺得腳下城牆猛然一顫,震的雙足微麻之後,過了許久那種感覺都未消失,甚至於許多人都覺得那是城牆堅持不住的前兆。
“雄楚為堅士爭先!”
“雄楚為堅士爭先!!”
“雄楚為堅士爭先!!!”
就在秦軍遲疑之際,城外楚軍把手中矛戟往地上一扽,高聲嘶吼為己方戰器助威,龍且腳上一輕,來回奔波更見迅速。
範增朝這邊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再看項籍,隻見他對此根本沒有概念,正在馬上揮戟求戰。
“嗚——嗚!”
“咚!咕咚——!”
連續幾塊石彈劃破天空,投石器運作的越來越熟練,再次落到城牆之後,牆頭秦軍終於知道之前的感覺不是錯覺。
地龍翻身般的威勢就在腳下轟鳴,一下一下的,拋砸在城牆上,又將那種震撼透過秦人雙腿傳入心房。
轉頭看到一顆石彈落在城門樓上將其砸個破洞,秦軍一邊尋求躲避,心中暗忖以前見過的拋車也不這樣啊,怎麼忽然聲如霹靂勢若雷霆了……
投石機從裝填到發射需要好久,區區五架,根本做不到直接殺傷,妙就妙在張良故意挑選勸降信剛剛進城的時候發動攻勢,此時此刻,任秦軍怎麼想這也是試探性威脅,大頭還在後麵。
眼看楚軍四處派人伐木,秦軍終於慌了,頻繁更換縣令縣尉早已使得此城士氣大降民心盡失,很多百姓心中都有一個想法,隻是不敢說出口——此地緊挨楚人遲早臨戰,當官的爭相逃跑說明大秦放棄這座城池了。
“城外的將軍聽著……”
項籍一擺手,投石器為止一頓。
“此乃秦地,先皇喪期未過不宜舉兵殺伐,我們縣令說了,要你們速速離去改日再戰。”
娘的,這免戰牌掛的連始皇帝大喪都抬出來了!
真要按禮製算,這事兒確實楚軍不占理,可是事到如今誰還能回去再等三年啊?
張良信道心性淳淳,範增垂垂老矣,擼袖子罵街這種事兒虞周不想上也得上,趕在禮樂之義占領項籍頭腦之前,他縱馬向前走了三步,開口質問:“昔日秦王圖謀六國,天下皆喪也未見他罷兵止戈,如今反過來了,憑什麼便要我等休戰?
在下聽聞廣陵縣吏更迭頻繁,莫不是要我們撤開一些縣尉好逃跑?
若是這樣,楚軍退避三舍那也無妨,畢竟無頭之蛇不可行,沒了秦人官吏,我軍正好接管此城!”
如果說起別的,秦軍還能反駁兩句,但是提到廣陵官製混亂,他們率先想到的便是縣令至今窩在府中收拾家當。
辯無可辯之後,秦軍象征性的放了兩箭算是回答,回過神的項籍心中不爽了,隻見他左臂舉弓右手扯弦,瞪著雙眼望了一會,指頭一鬆,隨著“嗖”的一聲喊道:“看箭!”
遙想多年以前項籍早已箭術高絕,再加上他後來為了迎娶阿虞那番努力,手上更是把穩,轅門射戟之事雖沒幹過,想來也是相較不差。
箭矢劃過長空,帶著一份擰勁兒鑽上城頭,剛才射箭的秦軍弓還未收回,隻覺眼前一晃忽然多了個黑點急劇變大,一聲驚呼還未發出,快到極致的箭矢便已消失,與此同時,他的腦袋被帶著往後一仰,整個人騰空撞到城門樓,“咣啷”一聲便不會動了。
“哼!軍師說過先禮後兵,項某此時不殺人,三通鼓後,若是再不降,大軍攻破城池必將爾等踏為齏粉!”
言罷,一陣急迫的鼓聲響徹天際,城頭秦軍聽此一說,這才去看被射的同袍,隻見那人後腦帶血卻又呼吸平穩,一支利箭射碎板冠插入發髻,帶著他撞到牆上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