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攻心為上(1 / 3)

楚軍在城外拉開架勢,廣陵城頭卻連個將旗都沒有,隨風搖擺的“秦”字像是在發抖,有些蕭瑟,還有些英雄遲暮般的淒涼。

張良望向城池,撚著胡須不住思索,項籍開了一會兒路便覺無聊,一個人揮舞楚戟等待開戰,韓王信好幾次想套近乎,卻被逼的不敢上前,隻得圍在外麵擊掌叫好。

情知此戰不是自己的舞台,虞周並未主動請纓,目光不經意的劃過韓王信,他發覺此人眼中有些東西跟趙善很像。

又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啊……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獨自舞戟有些乏味,項籍衝著韓王信勾了勾手,示意這個身形差不多的家夥陪他走兩招。

哪料此人連連擺手,就是不應。

要知道,若想在軍中獲得認可,名姓家世這些通通沒用,手底下見真章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對於這個新來的彪形大漢,楚軍兵士早就好奇已久了,五大三粗跟少將軍一樣魁梧,本事還能差了?

抱著這種心態,起哄的軍兵越來越多,他們很想見識一場龍爭虎鬥……

項籍再三邀請,韓王信再三推脫,鬧到最後,項籍有些火了,將戰戟一扔大步上前,手扶肩、肘頂腰、脊背貼上去就要來個過肩摔。

韓王信不敢怠慢,伸腳盤住項籍小腿,手掌在他背上一撐,口中連呼:“慢來!慢來!在下骨頭散了!”

項籍聞言連忙住手,再扭頭看,隻見韓王信以一個異常別扭的姿勢站在原地,再聯想對方盤住自己時下盤虛浮,頓時領悟了,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問道:“韓壯士受過傷,還未痊愈?”

韓王信本來臉色十分尷尬,聽完此話,立刻拉下麵孔,語氣悲涼的說道:“在下不是少將軍對手,多謝手下留情。”

這下項籍心中坐實,不好繼續相逼迫,報了抱拳,回了一句:“項某魯莽,多有得罪。”

韓王信深沉的點了點頭,也沒變幻姿勢,拒絕了項籍上前攙扶的好意,扶腰說道:“無礙,過一會兒就好了,都是與秦人相鬥時留下的老傷,無礙,無礙……”

他越這麼說,項籍越不好意思:“韓壯士,你怎麼不早說,公乘神醫妙手回春,可他如今人在江東……”

“也是韓某人急於顛覆暴秦,這才與神醫錯過了,無妨,日後再說。”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周圍的軍士全看懵了,這怎麼回事?怎麼他倆剛開始過招,少將軍被此人一盤一帶就罷手了呢?難道他招式裏有什麼精妙?

普通軍士看不出什麼,以力著稱的項籍同樣沒留意,燕恒精於靈巧心思細一些,看完前前後後再一對照地上腳印,撇嘴說道:“這人可真會裝,明明學藝不精卻讓少將軍麵帶愧疚,也不知道他都說了什麼。”

虞周笑了一下:“這也是一種本事,隻要不偷不搶不妨害我們楚軍,就算他說的天花亂墜又能怎麼樣呢?”

燕恒驚奇道:“子期,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難道忘了濫竽充數的舊事嗎?”

“那又怎麼樣?南郭先生危害過齊國嗎?多領一份俸祿而已,咱們又不是出不起。

要知道韓信此人怎麼說也是韓國王室之後,付出一點點錢糧養這麼個人不虧。”

燕恒急了:“子期,此人行事無常,我看還是多加提防為好……”

虞周隨手從龍且懷中掰來一根竹筍,邊嚼邊說:“無妨無妨,小胖子,你牙口可真好,快趕上食鐵獸了!”

“什麼是食鐵獸?”

“等以後到了巴蜀你就知道了。”

話題被轉移開,燕恒知道再說無用,閉上嘴巴不再絮言。

虞周啃著竹筍,心裏跟明鏡一樣,在他看來,同樣是裝傻充愣騙取信任與支持,一個已知底細的韓王信讓人放心多了,有了此人充當心理預防,日後再遇到劉邦那種有真本事的,再去勸解項籍就會容易很多……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麵對將來的霸王,自己可以幫他很多,卻不能替他長大,完全無菌的環境反而害人,像韓王信這種家夥,完全可以充當項籍成長路上的第一份抗體……

娘的,就是龍且這家夥越來越像熊貓了,他從哪兒找來的竹筍?不柴不澀嘎嘣脆,還有一種甜兮兮的清香。

“嘟——!”

“咚、咚咚、咚……”

聽號為令,鼓聲聚將進軍,這種時候,所有人收起嬉笑心態,站如青鬆行走帶風,從一群同鄉同族迅速轉化為同袍。

路鋪平了,泥坑也暫時得到清理,車馬通行大軍踏過,楚旗很快飄滿廣陵城下,借著駘蕩春風獵獵作響,遠遠望去,正如一團烈焰灼燒大地。

汗珠滑落麵頰,摔在地上變成泥團兒,項籍抹了一把臉,綽起戰戟就要下令攻城,旁邊張良急忙勸住,開口道:“少將軍,先禮後兵,我觀此城防備不密,不妨先行勸降,以免將士傷亡。”

項籍想了一下,放下戰戟算是同意了。

張良見狀,立刻著令司徒羿麾下弓手前去射勸降書,一支支羽箭插上城樓、飛過城牆,廣陵一時無人冒頭。

待到兩輪箭雨過後,幾名大膽的秦軍拔下箭矢,解開紙條一看,相互望了一眼,飛快的跑走,不知去哪裏上報誰了。

幹等著不是項籍作風,這一點張良同樣了解,與此同時,他下令虞周所部架起投石機朝著城牆轟擊兩下,以圖恩威並施逼迫秦軍。

說實話,這玩意死沉死沉組裝還費勁,如果不是遲早遇到攻城用得上,虞周才不會帶呢,所以磨損迅速的零件帶了不少,真正能夠組裝起的投石機隻有五架。

同樣知曉內情的龍且抱著楚戟看了半天,不解道:“隻有五架投石器,能頂什麼用?四個城門一邊一架,眾軍該護它還是該攻城?”

張良在他腦袋上一敲,奪過水囊灌了兩口,說道:“你我知道隻有五架,城內秦軍不知道啊,他們隻見半日光景便有這般戰器,再想想城外樹林也該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