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氏本是魯國的公卿之家,在齊魯之地向來享有盛名,祖上更是出過大儒名士,即便在稷下學宮也曾享有一席之地,可三十年前,魯國被楚考烈王熊完所滅,當地的公羊氏便遭到了毀滅式的打擊,多數子弟流離失所。
公羊雖就是那時候流落楚國的,年幼的時候還不懂這些是是非非,可謂是受盡苦楚,即便被屈氏收留之後,也是備受冷眼,屈氏不會養廢人,他至今仍記得在寒風中為主家洗衣劈柴的辛酸,即便是現在,他手背上仍然留著那時候凍裂的傷口。
見多了屈氏的門客之後,他將心中的不滿統統發泄於手中的木劍之中,曆經了一個又一個的酷夏寒冬,當他終於擊敗時任的屈氏家主之時,所有的期望卻被一句“魯人”擊的粉碎,雖然當時的公羊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可家主眼裏的蔑視狠狠的刺痛了他。
再後來,跟隨著屈旬淡出屈氏主家視線之外,公羊雖就再也沒抬起那柄木劍。好在屈旬待他不薄,他以木劍為筆,河沙為簡,閱盡了屈旬的藏書,先祖的聰慧血脈加上自身的勤奮,終於不負所望,現在的他即使說是學富五車也不為過。
人生煩惱識字始,當初學劍就是因為他性格木訥不善言辭,做不得說客就隻能做劍客,現在他懂了,老家主的那句魯人,既是對他的不信任,也是說他是魯鈍之人,是啊,不魯鈍如何與家主爭鋒奪名。
屈氏的說客中尚有大字不識胡攪蠻纏之輩,一個通曉詩書的劍客怎能不受重視,可公羊雖再也沒有回到屈氏主家,他寧願聽從屈旬調遣像現在這樣在叢林中吃著蛇肉,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備受屈辱的地方。
“啟稟公羊先生,屬下已經竭盡全力,主公交代之事還是尚無絲毫眉目。”
公羊雖很喜歡現在的感覺,府中大小門客,即便是少主活著之時,也多是稱呼他一聲公羊先生,細細的剝著蛇皮,公羊雖隨口問道:“都拷問過了?”
黑衣門人默默咽了口唾沫:“回先生,當時少主共集結附近五寨十三村的熟越人,他們之間彼此並無呼應,屬下已經悉數拷問過,其中並無任何發現,無人看清毒箭是何人所射。”
公羊雖眼皮不抬:“既然謀刺貴族,便是犯上的叛逆!”
那門客頭更低了:“先生說的是,逆賊都是臨時征募,並沒有提前準備的時機,況且屬下搜遍逆賊住處,也無任何發現,謀刺少主的,隻怕另有其人隱身其中。”
公羊雖隨手一指,那人戰戰兢兢的施了一禮,坐了下來。
思索片刻,公羊又問:“逆賊之中可有走脫?”
就見那門客添柴的手一僵:“回先生,隻有少數青壯逃入山中不知所蹤,不過屬下已對逃脫之人的家眷嚴刑逼問,也未有任何發現,具體如何處置,還請先生示下。”
聽到回稟之後,公羊雖麵色緩和許多:“商鞅給全天下想了一個好辦法啊,已經十餘日了,我們無暇多顧,潛逃之人必定罪孽深重,家眷一概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