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渭都熱鬧非凡,已漸進黃昏,仍有不少人在城外閑遊。二月十二為花朝,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每逢花朝盛事,城中的老百姓都會祭花神,賞百花。“春到花朝碧染叢,枝梢剪彩嫋東風。蒸霞五色飛晴塢,畫閣開尊助賞紅”的美景,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秦煙樓。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女正往嘴裏塞著桃花酥,一邊吃一邊興高采烈地看著樓下遊走的人群。此時夜幕已降臨,天色漆黑,卻有孩子提著花燈在橋上玩耍著。那少女看著是興奮的很,也顧不得口中尚未咽下的吃食,急急地說道:“五哥五哥,你瞧瞧,這燈籠倒是好看,你去替我買一個可好?”她身旁的白衣男子笑了笑,道:“這玩意兒宮中還少嗎?你若想要,去庫裏取幾個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少女卻瞪了他一眼,看似惱怒地說:“宮裏的東西雖然精致,卻沒甚趣味。鑲的一串串寶石瓔珞,愈發沉得慌,還不如這紙燈籠來得有趣。說白了,是五哥不疼我,求了也無用!”說罷,又轉向另一個麵容溫和的男子:“太子哥哥,你差人去替我買了來可好?如若不然,回宮後,我定要鬧得你的東宮沸反盈天!”男子擺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撫了撫那少女的頭,點點頭應了,當即叫了仆人去買。那少女見狀,滿意地一笑,抱了男子的胳膊道:“還是太子哥哥最疼小歌!”
麵容溫和的男子,正是當今太子葉龍笙。而那活潑的女孩,就是帝君最寵愛的桃塢公主,葉玖歌。她稱為五哥的,是五皇子葉風瑾,人盡皆知的逍遙王爺——瑾王。平日葉玖歌循規蹈矩地待在宮闈,今日好不容易騙了帝君,逃了宮宴出來玩,見什麼都覺新奇。葉龍笙瞧著葉玖歌將桃花酥吃完,才笑語道:“玖歌,你看看,你哪有些公主的風範?你如今已是二八年紀,不久便要談婚論嫁了,倒該是收斂些才對。”葉玖歌不以為意地說:“我若不嫁,父君又能如何。這民間這麼有趣,我還想著時時來玩呢!”剛說完,似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到:“太子哥哥,這人怎麼還沒回來?”又抬頭向窗外探了探,而後便收回了頭,悻悻地道:“被人搶了先,難怪!”葉龍笙和葉風瑾也順著她先前的目光看去,那攤子旁確是站著兩個女子。丫鬟模樣的正從荷包內掏著銀子,而她身旁的女子微微看向江麵,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晌,葉風瑾的目光仍沒有移開。葉玖歌瞧著好奇,便問道:“五哥,你在看什麼,莫不是看那女子?我瞧著她也非傾城之貌,五哥也是‘遍覽群芳’了,難不成看上了人家?”葉風瑾笑笑,說道:“那女子有趣得很!”葉玖歌有些不解。葉風瑾指著那丫鬟道:“你瞧瞧那丫鬟穿的衣裳。”葉玖歌看了看,那丫鬟著一身翠藍馬麵裙,外罩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也是清新明麗。見葉玖歌仍是困惑,葉風瑾便說:“若我所見不錯,這料子怕是從西域來的上好綢緞,一般人家的丫鬟哪裏穿得起!”葉玖歌頗有些奇怪,道:“那不過就是一個富家的女兒罷了!”葉風瑾搖搖頭:“沒有那麼簡單。你見著那女子身上披著的孔雀羽織錦金絲鬥篷了嗎?你忘了,前段時間你不才向父君求了這樣一件嗎?你視若珍寶,如今倒是不記得了。”葉玖歌也是愣了一愣,說道:“是啊,母妃還說這東西是宮中上品,讓我好生保管呢,卻不料宮外也有這樣的物什。可我瞧著她麵生,卻不像是哪個貴族小姐呀!”說罷又支頤著腦袋,努力地思索著。
許久未說話的葉龍笙笑了笑:“你還未明白五弟的意思,你想想,這渭都中哪處的奇珍異寶最多?”葉玖歌恍然大悟一般:“原來是——”葉風瑾接過話:“不錯,正是珍異閣!然而一個弱質小姐,出門卻是連個貼身保護的侍衛也不帶,倒是奇怪了!”葉玖歌問道:“隻是從未聽說鹿老板有女兒啊,難不成在深閨中養了這些年從未露麵?”葉風瑾淺淺一笑,道:“是與不是,一看便知!”說完便瀟灑地下了樓頭,葉玖歌也急急地追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太子見狀笑笑,也施施然地跟上。
說話間,兩人已下了樓,葉玖歌便提了裙子向那賣花燈的鋪子走去。那女子與丫鬟尚未走遠,隻是剛到橋頭,似乎正在看風景。葉玖歌正欲上前,卻不料葉風瑾一把便拉住了她,微斥道:“你這樣急急忙忙上前去,反倒驚了人家,先看看再說吧!”葉玖歌無奈地撇了撇嘴,正欲說什麼,卻聽見一陣馬的嘶鳴聲。偏頭一看,隻見橋頭衝出了一匹棕色大馬,身上並無韁繩,正衝那女子的方向而去。葉玖歌有些驚了,忙說道:“五哥,你快去救她,怕是有危險!”葉風瑾卻不答話,仍站在原處,似笑非笑地看著。
此時,馬兒快衝到那女子麵前,葉玖歌正想呼人幫忙,隻見那女子淡淡一瞥,將目光投向了葉風瑾,眼中帶了一絲莫名的意味。眼見那馬已躍至女子身前,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女子身前。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葉風瑾。他兩手發力,擋住了馬腿,使得馬身微斜,又抽出鞭子縛了馬的頸子,很快便製服了這匹馬。這時,一個夥夫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跑了來,見到此景,忙道了謝,又將韁繩套在了馬身上,這才轉了身,對那女子說道:“姑娘,實在是抱歉。這馬是剛買來的,性子烈,不想今日跑了出來,讓姑娘受了驚嚇,煩請不要介懷。”那女子隻是淡淡笑道:“並無大礙的,無須掛心。”那夥夫便謝了,轉身離去。葉風瑾饒有興味地看了看,那女子並無半點受了驚嚇的模樣,隻攏了攏自己的衣衫,儀容依舊,一派波瀾不驚。她向葉風瑾微微躬了躬身,說道:“多謝公子今日相救之恩。”葉風瑾也還了禮,卻笑笑,並不答話。不多時,那女子便和丫鬟離開了,葉風瑾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