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菁抱住莫宇倒下來的身子,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你怎麼這麼傻,不值得啊,我不值得。”
莫宇看著白菁的眼淚洶湧而出,除了知道自己身世之外,他再也沒見過大小姐這般難過地流淚,他何德何能,“大小姐,不,不要哭。”莫宇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出來,似乎是想為白菁抹去臉上的淚,但又似乎猶豫著不敢撫上那白玉般的臉頰,在莫宇的心裏,白菁與他乃是雲泥之別,他不敢奢望著自己的心意能得到回應,隻要白菁安好,那就足夠了,現在,大小姐竟然為了他流眼淚,在大小姐的心裏,他還是有一定的,這樣,就真的很好了。
“大小姐,我,我很高興,謝謝。”莫宇艱難地說著,他的呼吸越來越艱難,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沒有人知道,他多麼感謝上蒼讓他遇到白菁,白菁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愛的人,也是照耀他的那束最溫暖的陽光。他永遠記得,幼時初見的時候,白菁朝他展露笑顏的那一瞬間,那一個笑容,將他的整個陰霾的世界全部照亮,從那之後,他的世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是白菁帶他走出封閉陰暗的世界,是她讓他對這個世界還有留戀與念想,白菁是他的整個世界,這份愛戀有多深刻也隻有他自己明白,若這世上沒有白菁,那他也就沒有任何苟延殘喘存活於世的意義,與其那樣,他寧願舍命去保護白菁,雖然再也不能守護在她的身邊,但是她還活著,就足夠了,相信以後的日子,她的家人會將她保護好吧,莫宇看著白菁的眼神越來越溫柔,能死在大小姐的懷裏,這也是他此生最好的歸屬了。“大小姐,一定要好好地活著,這是,我,求你的唯一一件事情。”
莫宇的手在快要碰到白菁臉頰的時候終於無力地垂了下去,他的嘴角還帶著笑容。“莫宇——”白菁的眼淚肆意地流淌,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莫宇是真的愛她,是真的這麼這麼地愛她,這麼多年,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有這麼一個人始終如一地守護在自己的身邊,默默地愛著自己,這份愛,卻被自己輕視和利用,“對不起,對不起——”白菁抱著莫宇,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莫宇怎麼能這麼傻,她不值得啊,她將莫宇看成是一顆最好利用的棋子,她這麼自私的一個人,怎麼配得到他這樣的愛?
白菁理了理懷中莫宇的衣服,莫宇清俊的麵龐上看不出任何的猙獰的模樣,安詳地像是睡著了,“莫宇,若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地補償你。”白菁低頭,輕輕吻上莫宇的嘴唇,“莫宇,謝謝你的愛。若有來世,再不要愛上我這樣的女人了。”
若有來生,我一定會比今生更加愛你,白菁,願你此生安好幸福。這是莫宇死前的最後的心聲。
月光灑在這地上的二人身上,透著說不出的聖潔之感,讓人心生敬畏。
白峰龍站在一旁,一下子也有些愣住,其實剛剛那一槍他也是腦子一熱,一個衝動之下的結果,剛剛按下去的時候就立刻後悔了,因為畢竟白菁現在對他而言還是有一點利用價值的,既然顧水傾已經留不得了,總要留一個作為預防以後出現什麼意外的時候好拿出來的籌碼。
本來還擔心一槍就把白菁給打死了,不過還好,莫宇這個傻子冒了出來,雖然說莫宇也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一個很好的棋子,但是相比於白菁而言,倒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何況看起來這個棋子忠心的人並不是自己,毀了倒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裏,白峰龍的嘴角揚了揚。
白菁的看著懷裏已經閉上了雙眼,還嘴角帶笑的莫宇,神色恍惚,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人,如今竟是就這樣去了嗎?怎麼會呢?他怎麼會舍得離開她呢?直到這一刻,白菁才真正地發現,其實自己,從來都不曾真正愛過蘇雲城,那隻是她心裏不衡的結果,她貪戀的,原來一直是眼前人給予的溫暖。她想起這十幾年來,無論悲喜,莫宇總是始終如一地陪在她的身邊,她的喜怒哀樂,莫宇都能夠第一時間感受出來,莫宇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的開心,什麼時候不過是人前完美的偽裝……她一直不以為意,一直覺得理所當然,覺得這隻不過是作為一個下屬應該做的,現在想來,她是多麼愚蠢啊,竟以為莫宇不過和其他人一樣貪戀她的美貌與財富,可是她卻忘了,莫宇看她的眼神裏有關心,有擔憂,有愛慕……卻獨獨沒有其他人眼裏的那些貪婪的神色。
白菁苦笑一聲,一直以來,她怨恨命運不公,總是苛待於她,其實是她忽略了,老天早就補償了她,讓莫宇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一心一意地守護著她,卻被她辜負了,是她的錯,怪不得別人,是她自己的錯啊……
白菁的神色落在白峰龍眼裏,他不禁嗤笑了一聲,果然還隻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就算被訓練了那麼久,還是狠不下心啊,隻不過是個下屬死了而已,有必要露出這麼悲戚的模樣麽?白峰龍的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在他的眼裏,其他人的生命都隻不過如塵這樣的埃一般,隻有自己的生命才是最為珍貴的,就算是心裏一直對主子有念想,但是打心眼裏還是唯自己最重要的,所以這麼些年,白峰龍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既然老天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會,又怎麼能不好好享受享受呢!白峰龍想到這兒,看向一邊的白菁,眼珠子轉了轉,白菁現在在他的手裏,等得到主子的默許,他一定要將白菁這樣的美人兒變成自己的人,白峰龍舔了舔嘴角,他對這對姐妹花的美貌覬覦已久,隻是主子一直沒有準他對白菁動手,怕是白菁因此與他生分成為一個不能掌控的棋子,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大家都撕破臉皮了,那些個原因也就都不足為慮了,想想這些,白峰龍的眼睛裏閃過亮光,看向白菁的目光也越發炙熱起來。
白菁一心隻沉浸在莫宇已經徹底地離開了她的生命裏的悲痛之中,根本無暇顧及到白峰龍心裏的想法,她輕輕理好莫宇有些淩亂的衣衫,眉眼之中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溫柔,這種溫柔,是莫宇生前最企盼得到的,也是最遙不可及的,隻是如今,他再也不能看到了。“莫宇,記住了,如果有來生,千萬不要再遇到像我這樣冷心冷情的了。”
白峰龍在一旁早就不耐了,此時見白菁竟是一味地說著先前重複說過的話,也就按捺不住了,開口道:“好了好了,隻不過是死了一個下屬而已,悲痛一會也就夠了,乖女兒,剛剛是爹爹手抖不小心,還好打中的不是你,不然爹爹可要心疼死了。”
白峰龍一邊說著,一邊還做出一副後怕的模樣,虛假地讓人看了心生厭煩。白菁聽了白峰龍的話,隻覺得心裏一陣惡心,這個時候白峰龍竟然還有臉說這些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前一刻還滿臉殺氣地想殺了自己,現在又突然換了一副嘴臉,若說是良心發現打死她也不會相信,想必是自己對他還有一些利用價值。白菁將懷裏的莫宇輕輕放到地上,站起身,看向白峰龍,眼神裏的恨意幾乎要將對麵的那個男人吞噬。
白峰龍被白菁這麼一看,心裏也是一驚,不由地後退了幾步,這樣逼人的氣勢,他隻有在上一世的時候在皇上身上見過,極其相似,壓迫地人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
“白峰龍,我白菁今日在這邊說明白了,爹爹這個字眼你根本沒有資格稱呼,你對我而言,連養育之恩都隻是出於算計,你怎麼有臉稱自己是我的父親?!你不配!從現在起,若是再聽到這二字,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白菁的眼神冰冷,這樣子的她,在白峰龍的眼裏,與那日皇上對他和菀妃下死刑的神情幾乎如出一轍,白峰龍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整個人如置冰窖,手腳都變得冰涼,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任人宰割的場景。
“放肆!”一邊白峰龍的下屬自然不知道白峰龍心裏的想法,隻是出於職責所在,不能夠讓一個女人對白峰龍頤指氣使,舉起槍就對著白菁,隻等著白峰龍一聲令下就開槍。
白峰龍被旁邊的下屬這麼一喊,才陡然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看,原來自己並不是在那個朝代,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做什麼都要看別人臉色的太監,他是白峰龍,是黑白兩道通吃讓人聞風喪膽的白老大,那些屈辱的過去隻能是過去,現在他還會怕誰呢!更何況白菁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怎麼還敢這麼對他大呼小叫!白峰龍想到這兒臉上的血色回來了幾分,看向白菁的眼神也多了分輕蔑,“眼下在我的地盤上,不知道白小姐要怎麼讓我死無葬生之地呢?如果說隻是憑你一身的功夫,那爹爹我還是勸你舉手投降吧,畢竟你的一招一式我都了如指掌,你現在的生死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若是你將我服侍好了,說不定我一個高興,還會留你一命。”白峰龍一邊說著,眼睛一邊肆意地在白菁的身上上下打量,猥瑣的意圖顯而易見。
那邊,鄭岩軒開著車載著蘇雲城和虛弱的顧水傾趕往醫院,一路上車子開的飛快,怕多耽擱哪怕一秒鍾水傾就會多受一分危險。
蘇雲城看著懷裏的顧水傾,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抱在懷裏幾乎沒有什麼重量,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蘇雲城的心緊緊地揪在起來,“水傾,不要睡,保持清醒,是我啊,我是雲城,你醒醒。。。”蘇雲城看著懷裏的人兒,聲音裏滿是惶恐不安,他已經經曆了一次差點失去水傾的痛苦,幸好那次老天沒有帶走水傾,那麼這次,也千萬不要把水傾從他身邊奪走,他們還有太多的美好要一起去經曆,老天爺怎麼能那麼狠心讓他一個人獨留在這人世間。“水傾,不要扔下我,好不好,如果你走了,我也一定會走的,所以,哪怕是為了我,堅持地活下來,活下來吧。”蘇雲城嘴靠著顧水傾的耳邊,低聲地,溫柔地,祈求地說著耳語,他知道,水傾如果能聽到他的話,哪怕再艱難,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會努力地堅持活下來,她那麼愛他,一定舍不得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