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往從不見這般急過。難道出了什麼事?”齊氏拉過飛瓊:“姑娘,走吧。這等軍務,咱們女人家也摻合不得。”
齊氏原本鄉婦,回來茅舍自仍隻操心柴米油鹽等物事,倚在窗邊的飛瓊卻如坐針氈。她望著房外那披了雪霜的菜畦,微微顰蹙了黛眉:不知楊延嗣現在怎樣?聽這鼓聲急促,難道是耶律敵魯大軍攻來不成?
隨了最後的集結鼓點蕩開,常山關西城樓上現出一身銀盔銀甲的延昭那俊逸的身姿。隻見他肋畔挎了鳴泉劍快步登上城樓,舉目瞭望蜿蜒城外的唐河,問著身邊的齊躍道:“可是有何發現?”
“老鴰山傳來消息,有一股契丹兵於今晨越過老鴰山向關城而來。”
“可知人數多少?”
“估計百餘人左右。”齊躍看看身後業已嚴陣以待的士兵,對延昭道:“隻怕是耶律敵魯的先鋒隊。六將軍,末將願領兵前去截阻。”
“不必。”延昭沉吟片刻,笑笑道:“著人扮作山民引了他們進山即可。”
“明白。六將軍這是要坐等大魚上鉤。”齊躍笑道。
“嗬嗬,你倒是愈加聰明了。”延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此番令杜姑娘居住你家,確是給伯父母添了麻煩,改日我兄弟二人定登門致謝。”
“六將軍何必如此客套?我爹娘原就一心想要個閨女。如今有杜小姐作陪,他們可是喜歡的緊呢。隻是怕杜小姐受委屈。”
“這倒無需擔心。杜姑娘並非那等不識大體的女子。不過......”延昭搖搖頭,輕歎一聲,轉了話題道:“走吧,你我回去商議一下如何‘甕中捉鱉’。”
二人回到營中,齊躍自去安排部署暗伏之事。延昭獨在營中思量對敵之策,忽聽毛娃在營外道:“此乃軍中大營,外人不得擅入。”
延昭忙收斂了心神。這時又聽一人道:“我自然是有要事才來求見表兄。你若再三阻攔,出了何事你可擔得起麼?”
是杜姑娘?她來此有何要事?延昭起身出營,見一身男裝的飛瓊正與毛娃爭執,忙輕喝道:“表弟!此乃軍營重地,如何這般不知輕重?你有何事?進帳稟明。”
見他出來,飛瓊頓時鬆了口氣。甫一隨延昭走近帳中,她便急切道:“六公子,那耶律敵魯曾力克夏州黨項一族,其性狡詐凶殘,你與他對敵不可掉以輕心。”
“承蒙杜姑娘提點,”延昭微一抱拳,誠然道:“延昭自當謹慎。”
“如此,我便不再多擾。”飛瓊向延昭福了一福,待要離去忽又停住看看延昭,張了張嘴,隨即又搖搖頭,默默的轉身掀起帳幕。
這時,忽聽延昭輕聲道:“小柒也隨耶律敵魯大軍而來,隻不知何時與我會麵,杜姑娘或還需再等一時......”
飛瓊身形一滯,手微微一抖,背對了延昭靜立良久,方開口道:“多謝六公子。飛瓊先回去了。”
望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延昭閉上眼睛喃喃道:“小柒,無論如何六哥也要替你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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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向來少有人跡的老鴰山忽傳來一陣希聿聿的馬嘶。轉眼隻見一隊頭戴風帽的騎士飛馬馳來。這一行人到得山前,領頭的少年人撩開風帽,抬頭看看前方險峻山峰,皺了皺眉對身後一人道:“喂,小賊......小子,你快交出東西來。”
“臨別在即,我倒有些不舍了。”身後那人笑笑,也撩起風帽,露出一張冠玉般的臉龐,看看陡峭的山崖,忽然自語道:“這便是老鴰山?據說這裏駐有宋國軍隊,不知可是真的。”
“不錯。”耶律希不屑道:“小子,交出東西你便可以逃命去了。到時我等與宋人交戰,可是顧不得你的死活。”
聞言,延嗣心中一動:耶律敵魯果然是令耶律希為先鋒。他看看耶律希一臉傲然之色,道:“小王爺這般說,那定然是成竹在胸了。”
“自然!父王已......”耶律希說到這裏,忽然住口,不耐煩道:“小子,這與你無幹。你趕快交出東西走人。”
“我不過隨口一說,小王爺何必認真。”
延嗣邊探手入懷邊四下逡巡,這時身後忽響起馬蹄聲,隨即隻見一騎士策馬來到耶律希麵前,道:“小王爺,前方二十裏處發現宋軍行跡。”
“他們倒來得快。”耶律希揮揮手:“走,進山。”他說著,又見延嗣狀似躊躇,不由怒道:“小賊!你可是故意拖延?”
聞言,延嗣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並起雙手:“小王爺到底信不過我。也罷,小王爺。你縛了我走便是。”
見他形容不似作偽,耶律希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回轉頭吩咐隊伍棄馬入山。一行人走走停停倒也不見如何險難,正在這時,忽聽前麵傳來噪雜人聲:“快走。快走。”
“停!”耶律希揚揚手,喚來扈從賀裏,命他將隊伍帶入林中隱蔽,隨後嫌惡的掃了一眼延嗣:“跟著我。”
延嗣心中暗笑,不動聲色的隨了耶律希藏身一片柏林中。不多時隻見三個皮衣皮帽的山民氣喘籲籲奔來。這三人來到一株側柏前停下,回頭看看身後靜謐的叢林,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相互拍拍肩膀,哈哈的笑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