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布見齊氏夫婦入室後再無動靜,心中不免生疑。他戒備的掃視了四周,隨即使了眼色令隨行四人守在房前,這才向屋裏喊道:“敢問大姐,家中可是出了事?不知俺們可幫得上忙麼?”
齊氏唯恐他幾人撞門而入,隻嚇得麵色煞白。她四下裏想找了地方令飛瓊躲藏,卻見飛瓊鎮定自若的搖搖頭,低聲道:“大娘莫慌。這些賊子既來探哨,不達目的必不會罷休......”她扶了齊氏坐在炕邊,附耳說了幾句話,隨後又笑笑:“大娘隻管放心,即便不能令賊子離去,也可拖延些時間。”
見她如此鎮定,齊氏也慢慢安了心。她點點頭,又看看飛瓊汙糟的麵容,道:“小婦聽姑娘的便是。隻不過......唉,當真委屈了姑娘。”
“大娘何必說這話?是我給大娘添了麻煩,理應......”飛瓊正說著,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隻聽突利布的聲音道:“大姐。大姐。”
齊氏駭得一抖,轉臉卻見飛瓊已迅速蓋了布躺在炕上同她比劃。她長出口氣,又拍拍心口,轉身走到門前,大聲道:“乖女兒莫怕,娘這就去給你熬藥。”接著她語氣忽一轉哽咽:“女兒,你可不能走哇。你走了,剩下爹娘二人可怎生過活啊?”
說話間她拉開門,正見突利布探頭探腦向內張望,忙以身遮門,悲聲道:“小女忽然發病,當家的出去找郎中,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得辦法。幾位客官還是另宿別家吧。”
突利布此行乃是奉了翼王耶律敵魯之命探明常山關布防情況,但這老鴰山地勢之險峻卻是他所料不及。他原率了一隊扈從隊而來,不料這一路迭生變故,以致令過半的兵卒殞命山澗,最終隻餘得四人隨其左右,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人家落腳,他自然不肯放棄。
他將手在身後點了點,又和聲道:“既然大姐家中有病人,俺們再行打擾便是不知禮了。”他後撤了腿,有意無意的又瞥了眼門內,回頭對那四人道:“俺們走吧。”
見他抬腿要走,齊氏頓時鬆下了神經,滿臉堆笑:“幾位客官慢走。”
正在這時,忽聽那四人中的一個道:“大哥,你家老爺子是村裏的神醫,你常在他老人家左右,定也學了不少醫人的手法。這大姐家如今有病人,俺們既然來了,怎麼說也得幫襯幫襯。大哥,你說可是這禮?”
“啊?”聞言,齊氏登時一顫,慌忙便要掩了門:“不用不用。我女兒這是老毛病,煎熬幾幅藥便好。況且這家隻我母女二人實在多有不便,幾位客官還是走吧。”
見她神色大變,突利布心中疑竇大開。他正待上前,就聽屋內又傳來一陣淒慘叫聲:“我不吃藥!我不吃藥!娘!我受不了了,你讓我死了吧......”
“女兒!女兒!”
見齊氏嚇得渾身發抖,突利布一把推開她,向那四人道:“進去!”
幾人撞門而入,忽嗅到一陣陣刺鼻味道,似腥似酸。突利布皺皺眉,掩了鼻口後退半步向適才那說話之人道:“老五,你可知這是何等氣味?”
老五懦懦的搖搖頭,突利布又看看其他人,見他們皆一臉茫然,不由道:“晦氣!老五,平日你總在王爺麵前吹噓自己懂得什麼‘岐黃之術’,如何現在倒不靈了?蠢貨!”
“卑下不才......”老五抹了抹頭上汗,還要辯白,突利布不耐煩道:“滾!去把那女人給我帶來!”
老五灰溜溜而去,不多時便推了似已癱軟的齊氏進來。見她進來,突利布連忙笑嗬嗬的扶住,又看看炕邊白布下瑟瑟發抖的飛瓊溫聲道:“大姐,您家這病人似是得了瘧病啊。”
見他幾人並不進前,齊氏心中有了底。她依了先前飛瓊告知的話,一矮身坐在門檻上哀聲痛哭起來:“我這命怎麼這般苦哇?半輩子隻得了這個閨女,誰知又染上了癲狂......哎呀呀,你個挨千刀的老天爺啊!老頭子,你怎的還不回來啊。閨女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傷心,卻暗暗以餘光瞟向突利布,但見他一臉的厭惡與灰白,一步一步退到了門外。老五四人見他退出,頓時也一窩蜂般轉身拔腿,直震得那木門“吱呦”亂搖。
齊氏見他幾人退去,忙收了聲,又謹慎的看看外麵,這才對坐起身的飛瓊道:“姑娘,你這法子真是管用。嘖嘖,大戶人家的小姐這透骨的機靈真真是我們鄉下人比不得的。”
飛瓊淡淡一笑,轉而望了望窗外漸漸下落的日頭,擔憂道:“大娘,山路難行,不知大叔何時能夠回返?我隻怕賊子還會再來。”
“這山路我二人每日來來去去不知要走多少回,姑娘隻管放心吧。”齊氏寬慰道:“姑娘且再歇歇,我去準備飯。”
齊氏轉身要走,一陣嘹亮悠長的山歌忽然傳來。她臉上一喜,道:“老頭子回來了。姑娘,我去看看。”
“我與大娘一同去。”
飛瓊隨了齊氏迎出門,但見齊老漢領了一個頭戴鬥笠之人慢慢走來。飛瓊心急,忙上前道:“齊大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