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紙上麵寫得就是老四的煤礦去年出了事故,工人胡三一條腿給壓斷了,煤礦方麵僅僅隻給兩萬塊買斷,後麵就什麼都不聞不問。胡三光是治好這條腿就不止花去了這兩萬塊,更別說因為腿斷了不能下地幹活受到的影響。家裏本來就是靠胡三這根頂梁柱生活,胡三一倒,家裏生活陷入了赤貧,這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了。家裏人到煤礦找了幾次,想要老四給這一家人補償,可是老四根本就不搭理,後來還把胡三給痛打了一頓,說是再來再打,他們到鄉政府去討說法,同樣沒人搭理,反而說是他們無理取鬧,人家老板已經給了你補償,難道還想人家養你一輩子呀?
翠兒摸著一把淚水一把鼻涕,哀求道:“梁市長,你是到我們這裏頭一個願意下到井裏的大官,他們都說你是真正為我們老百姓做主的官,我們一家人就全靠你了,你要救救我們哪!救救我們哪!不然,叫我們一家人該怎麼過下去啊!”
他把狀紙順手遞給易書記,沉著臉說:“易書記,你是這位翠兒的父母官,又是你太穀縣內發生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有權力了解這一切。”同時對翠兒說,“這位大嫂,我能不能到你家裏去看看?”
翠兒對他的這種態度大概出乎意料,愣了一下明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身邊的胡主任忙輕聲提醒:“梁市長問你,能不能到你家裏去看看?”
翠兒心裏明白過來,忙使勁的點頭,抽泣著說:“梁市長,你,你是好官,你是好官哪,我,我這就帶你去。”
說著,翠兒前麵轉身朝外走。他舉步跟上,後麵的人看著隻有跟在他身後。老四一見,完了,如果他到了那裏,要是看見了真實的樣子,不就什麼都要抖出來了?緊緊跟在易書記的身邊,輕聲求道:“易書記,你看,你看這,這怎麼回事呀?不是要請市長到縣城去吃飯的嗎?這一點耽擱,不就什麼都泡湯了嗎?”
易書記橫了老四一眼,看了看前麵的他,見他一個勁的往前走,一邊跟翠兒問話,顯然沒有顧及到後麵,同樣輕聲的說:“這會兒急了?我不是說過叫你花些錢把人打發掉,你不是滿口大話說事情搞定了?現在你看,梁市長的架勢是你我能夠勸得了的嗎?你想我當眾出醜是不是?”
老四忙解釋:“不是,不是,易書記,我是,我是,我哪裏夠得上跟市長說話的資格,是想你給說說,說說,眼瞅著這飯時到了,大夥該去吃飯了,才想的。”
“你老實說,煤礦上麵除了這些事故,還有沒有比這更要緊的勾當?”易書記輕聲卻不失嚴厲的問。
“沒,絕對沒有,我保證。易書記,你知道我老四的為人,膽小,不敢幹哪些個黑事,就這些,想賺多倆錢,不會有別的勾當。”老四趕緊保證。
易書記沒再說話,跟著他的步子緊走了幾步,把說話拉下的距離給趕上了。翠兒的家是離煤礦不遠的一個小村莊。自打這裏有煤礦,村裏很多人都是幹起了挖煤的活,這挖煤的活真要比較起來,比到外地打工還是劃算,工資首先就不用說了,而且距離家近,能夠照顧家裏,這是很多當地人願意冒著危險都下井挖煤。
剛才在井裏幹活的也有幾個是本村的,跟著後麵來看熱鬧。村子不大,幾十戶人家,很多人家裏都蓋起了樓房,有三層的兩層的,家境看樣子是不錯的。村子小道,慢慢的跟來了許多人,他們也許第一次看見一個市長到他們這種小地方來。
在村子邊上的一棟新屋裏,翠兒告訴他這是他們的家。新屋隻做了一層外坯,因為胡三出事故了,就拉下一直沒蓋起來。走進去,屋裏什麼都沒有,不大的廳裏,一張飯桌,幾把椅子,別的就都沒了,四壁光禿禿的,隻有後麵的牆壁上掛了一副鄉下人作興的中堂,其他三麵都是粗糙的紅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