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衣不明白名嫣話裏的意思。
名嫣又道,“我自以為是,以為天底下隻有我一個人敢作敢當,以為隻有我才敢承受一種世俗所不認同的感情,以為你年輕,以為你也一樣沒有勇氣…
“我計劃借助劍魔點撥讓你蛻變,到時候再跟你說明,若無緣,我便走…但我錯了。假若那天我就相信你,出來跟你挑明關係,是不是在那時便擁有了你?也沒有了後來所發生的一切?”
洛白衣心緒萬千紛雜——
一切果然跟自己有關。
洛白衣將名嫣擁入懷裏,搖搖頭道,“你沒有錯,那時的我果真沒有你的勇氣。”
名嫣問道,“你叫我姐姐,為什麼沒有認出我?”
洛白衣回憶道,“那天我看見你,卻很模糊,以致後來碰到無心,我竟以為無心就是你,後來又反倒是因為你跟無心氣質相類而…”
洛白衣沒有繼續下去,突然轉道,“那天你見到我就認出我了,對不對?所以你才會盯著我愣住。”
名嫣不否認,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身份的?”
洛白衣想起那一幕,嘴角泛起一絲哀傷,“那一晚,我沒有想到你會那樣出現在我的眼前。
“你冰肌如水、如月,一覽無遺,無論如何看也不似一個二十歲少年人的母親,你卻還謊稱自己是冷花兒的母親。
“我有懷疑,卻瞞著你,這連我都弄不明白。而你也盲目了,你竟也不去想——如果我真的相信你是冷花兒的母親,我怎會與你糾葛?那晚所有的事都表明我懷疑你了,可你為何也看不出來呢?”
名嫣並不作答,忽道,“你一直是懷疑,為什麼今天就那麼確認是我?”
洛白衣良久開口道,“不是今天。而是那天,嫣兒說自己是清白之身。”
名嫣頓時恍然,忽地滿臉羞紅,轉過身去。
洛白衣問道,“你放下複仇之心之後,為什麼還要押著水鏡夫人呢?”
名嫣稍稍怔了怔,若無其事道,“因為放了她,上官鏡就會出來破壞我的計劃。
“那時你還被劍魔扣著,一出來又是一連串打擊,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報仇和揪出幕後黑手這些事上,上官鏡再出來攪和,什麼都亂了。
“我不能讓上官鏡出來,不想再到後來,洛醒等人竟…我更不能原諒他們,也更不能讓上官鏡出來,他是一個你不在你想象之中的人。”
洛白衣想到千雲羅的表現,又問道,“為何水鏡夫人對你卻似並無恨意?”
名嫣一筆帶過道,“我跟她說了一些事。”
“天地雙器是上官鏡的手筆,你可知道?”
洛白衣笑道,“水鏡先生跟我提到過,他說地器叫古獅鏤,天器的名字卻沒有告知,隻說因故失去了。”
名嫣忙道,“天器本不叫天器,隻是應劍魔要求鑄造的一把神兵。後來地器也要應時而出,上官鏡就取了‘百代之器,天地神兵’的名字。在我來硬取地器時,他告訴我地器叫‘古獅鏤’。
“至於天器,上官鏡雖神神秘秘,但他既說沒有名字,便是沒有。”
名嫣笑得輕鬆,以致於洛白衣不假思索,全都信了。
“那神樓主呢?他又是怎樣一個人物?”
名嫣抿了抿嘴角,沒有直言,隻是道,“神九方最好的朋友是太史神龍,他的秉性與劍魔極似。
“他幫助我完全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是我佩服的五個人之一。可惜這五個人已死去了兩個。”
“皆是因我而死。”
洛白衣悵然道。
“是因為我。”
名嫣卻道。
“我們出去說清楚。”
“說的清楚麼?”
“為何說不清楚?”洛白衣拉著名嫣道,“隻要跟水鏡先生說清楚就夠了。何況水鏡先生一定會理解的。
“待事情說清楚之後,水鏡先生要怎麼做,我求他…”
“不許求!”名嫣突然激動,甩開洛白衣道,“不許求!我不會跟他們任何人解釋!我有錯,甚至無法彌補,但我寧願死,也不會低頭求饒!”
洛白衣忽又拉住名嫣,“那我們不能呆在這裏了!嫣兒,快跟我離開這裏。”
名嫣拒絕道,“我可以走,你不能。你還有多海,還有那麼多朋友。”
名嫣言罷轉身,以表堅決。
名嫣見洛白衣久久不說話,靜得可怕,回頭一看——洛白衣已昏死過去,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名嫣大慌,不覺大聲喚道,“白衣!白衣!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白衣!”
名嫣情急之中,伸手探了探洛白衣的鼻息,不覺大喜,滿臉卻又是淚。
名嫣將洛白衣抱起,抬頭看著一麵石壁良久。石壁被一塊很大的帷幕遮住,名嫣不無悲涼道,“本來想讓你看看這石壁的,看來是不行了。”
忽然一聲巨響,觀戰眾人隻看見半座雪峰塌落,一時愕然。
回過神來,洛無心飛步奔到塌落的雪峰前,傻傻立著,久久不知要做什麼。突然一個身影急速竄出,真力充沛全身,將一塊塊碎石胡亂搬開,口中念念不休,“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是川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