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裏燈火通明,打鬥的兩人並未停止,卻無殺傷之意。洛白衣已將麵具摘下,小心問道,“嫣兒,真的是你?”
名嫣與洛白衣對上一掌,退後一丈道,“訝異麼?”
洛白衣道,“我想聽你解釋。”
名嫣道,“你會信麼?”
洛白衣道,“我信,我都信。”
名嫣淒然一笑,“你信什麼?我本來就是個壞人,我害了那麼多人,包括多海在內。我一直在騙你,你還信什麼?”
洛白衣道,“我信你。”
名嫣一怔。
“我若不說呢?”
“我會等。”
名嫣將頭一撇,道,“我到死都不說呢?”
洛白衣毅然道,“我會一直等。”
名嫣抬頭一看,道,“你這又是何苦?”
洛白衣早已走近,“你真的打算一句話都不說麼?”
名嫣道,“你早就知道了?”
洛白衣不答。
名嫣猶豫,終於道,“要看是什麼話了。”
洛白衣猛地將名嫣抱住,“你還好麼?”
名嫣一驚,一把推開洛白衣道,“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洛白衣道,“你也摘掉麵具好麼?”
名嫣將麵具摘掉,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沒有了名夫人的雍容,去掉了老妝…看起來更年輕了。
洛白衣怔怔地望著名嫣,恍惚光陰流轉,忽道,“我們很久就已見過麵?”
名嫣避而不答,道,“你要問什麼就快問,外麵的人在等結果。”
洛白衣道,“你真的姓白,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白安適。”名嫣快速說出三字,又道,“可我喜歡你…”
名嫣閉口,沒有繼續說下去。
洛白衣道,“你跟冷花兒到底是什麼關係?”
名嫣道,“我的姑姑是花兒的母親,你說呢?”
洛白衣恍然道,“你姑姑才是那名女尼?”
“是。”名嫣點頭承認,幽幽又道,“我與姑姑相依為命,為了生計,姑姑迫不得已才出家。姑姑是一個情根未斷的尼姑,與通緣相識相戀,卻遭人陷害!
“通緣卻又是個懦夫,敢做不敢當!若非他棄姑姑而去,姑姑也不會…那些畜生為讓通緣負愧,竟生造姑姑難產的假象,又放出野狼咬傷花兒,然後引通緣前來,生造出一個幕後指使大宗師,終至讓通緣死心塌地。”
名嫣憶及舊事,自己便說了這許多。
“你化身大宗師操弄那些人,就是為了替白姑姑報仇?”
名嫣一怔,道,“是,也不是。”
“還有什麼原因?”
“變成大宗師的初衷自是為了報仇,他們死有餘辜。”
“後來呢?”
“我愛你!”
洛白衣吃了一驚,卻又莫名地覺得很感動,很煽情。
名嫣道,“我說我愛你,你信麼?”
洛白衣道,“我信,可這…”
名嫣道,“你以為雲天一隅一役單純是因為報複他們才發動的麼?”
洛白衣不敢問還因為什麼,他早已隱隱約約感覺到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有關,而以前一直以來的負愧,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名嫣兀自述說,充滿回憶的語言,讓洛白衣跟著回到過去,“那時我汲汲營營,一心想著如何報仇,後來我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們天賦極為有限,我若指點他們進步,他們就會對我生出利用之心,我就可以利用他們的盤算。
“我在他們的陣營裏安插暗樁,把吹煙安插到封刀天下,因為吹煙年紀最小,我也就擔心得多一些,故而多次去看他。有一次…”名嫣竟笑了笑,“我看見了你,你也曾追出來尋我,你還記得麼?”
洛白衣記憶翻湧,失聲道,“那個姐姐?那個…就是你?”
名嫣笑著點點頭,轉而輕輕歎道,“我的人生就在這裏轉得麵目全非。
“我甚至開始動搖,最終竟覺得自己愚不可及,但有前車之鑒,我擔心你也一樣沒有勇氣,於是我又回到原來的布局。
“劍魔獨孤是我唯一無法擺布的人。我曾經一直這麼認為,但你出現之後,我就知道他也有弱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天賦氣質太吸引人了,唯缺少點撥。封刀天下的無倫刀式適合你,卻因為不可捉摸的魔力而被封印,劍魔獨孤便成為唯一可以點撥你的人。
“我知道他不像…他不會對不道義的事情袖手旁觀,隻要讓正邪兩派會聚雲天一隅,他就一定會出麵阻止。而我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發覺你。
“事情在這裏進行得很順利,劍魔獨孤性情難測,但仔細琢磨便知他本性良善。但我沒想到正道中人竟如此忌諱他,更沒想到你父親竟這樣愛你,愛到…
名嫣滿懷遺恨道,“封刀天下所有的悲劇皆從刀神修煉魔刀開始…”
洛白衣想著曾經對師父也是充滿偏見,不禁羞愧,又想著名嫣說擔心自己沒有勇氣,更是脊背發涼,慚愧不已。
名嫣又道,“我承認我懷有私心,在此時報仇之心雖淡了,卻也覺得你父親習練魔刀是他自己的選擇,走火入魔也是他的報應。可我萬萬沒有想到…”
洛白衣截道,“如果父親當初沒有…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
名嫣淒然道,“我向來自負,直到知道你跟多海…我才意識到——我錯得離譜,錯得愚不可及,錯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