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狗剩兒往袖子裏一抹,一柄薄薄的無柄利刃就出現在了他的指尖,隻見他將刀刃插進了門縫裏,緩慢地小幅度撥了幾下,隨後又將利刃抽了出來,趴在門縫上,眯著一隻眼睛往裏麵使勁兒瞅,隔了一會兒刀子一收,對誠伯歎息道:“找梯子吧,這家人拿了根鐵棍撬在裏麵,打滑不受力,我是沒轍了。”
街道盡頭一間鋪子的屋頂上趴了兩個人,兩人正眯著眼衝這邊看著,見到誠伯找了一個賊去撥門栓,鐵脊頓時得意一笑:“沒想到我隨手一個動作竟然效果這麼好。”
同伴突然推了他一下:“哎,那不是我們找的那個麼?”
鐵脊急忙轉過頭去,看向皮貨鋪子方向,隻見一個裹著青布短打的身影一晃躍上了牆頭,不過一瞬間,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瞬間鐵脊清晰地看到了那張找不到特點的青稚麵龐。
“我一定會活下去的!”青稚的麵龐似乎又浮現在了麵前,眼神堅定地仰視著自己,背上血肉模糊,一道道鞭痕翻卷開,中間猩紅見骨,兩側卻是青紫的。
“你不會再有機會活下去了,叛徒!”鐵脊捏了一下拳頭,骨節爆響如同鐵鍋炒黃豆。
寒鐵打開門,一閃之後便衝了出去,在圍觀的人群裏突閃了幾下便消失了。誠伯看著突然打開的門,再看看那忽閃而去的背影,心有戚戚焉,現在怎麼這麼多賊,還一個比一個手藝好。
“快,拿瓢拿桶的進去找太平缸,唧筒麻搭拿來沒趕緊上!”
一隊漢子又扛著一大家夥物事衝了進去,如同大注射器一樣的唧筒在水裏麵吸滿水之後抬了起來,衝窗戶噴射著,麻搭是一個形同大長拖把的物事,長八丈,杆頭上亂蓬蓬地裹著麻絲,一個泥瓦匠提來半桶泥土,隨即往裏麵倒了半桶水,飛快地攪拌了幾下,拿著麻搭的大漢便將杆頭戳進桶裏攪和了幾下,抬起木杆往各處著火的地方抹著泥漿。
可惜火勢生猛,這麼點救援隻能算是杯水車薪,,泥瓦匠在火場裏嗅了兩口,撲鼻而來一股濃烈的蛋白質燒焦的腥臭味,味道裏還夾了一點點火油的味道,那是一種很昂貴的黑色燃料,隻在幽州南部的海灣裏有少量出產,味道奇特而且燃燒起來非常猛烈。
想到這裏泥瓦匠猛然一驚,仔細看去,果然窗縫裏殘留了些許黑色的油料還在燃著。泥瓦匠亡魂大冒,扯過誠伯的袖子:“火油,我看到火油的殘渣了,這是人為縱火!趕緊把兩邊清出來,這火滅不了了!”
誠伯端著的紫砂壺一歪,金黃的茶湯從壺嘴裏飛濺出來,滴滴答答地灑在誠伯團花緞子長袍上,不過誠伯顧不得這麼多了,看了一眼屋脊相連的三座院子,連忙抓著泥瓦匠的雙手:“快,帶上幾個人去把旁邊屋子拆了,留出防火帶!”
“別人家屋子我們怎麼拆?”泥瓦匠很無奈,幫人家砌牆是本分,拆屋那可不是自己的職責範疇啊。
誠伯抓著紫砂壺在泥瓦匠肩上一拍:“把這個院子裏的屋子往裏推,把火情控製在這個院子裏!”
泥瓦匠恍然大悟,衝著院子外麵看熱鬧的喊道:“快點來幾個人幫我把山牆往裏推到!”人群嘻嘻哈哈,熱切地關注著滅火英雄的英姿,對泥瓦匠的呼喚置之耳外。泥瓦匠又喊道:“媽的,不把牆拆了等會兒就燒到你們家去了!快點來幾個人幫忙!”這才幾個漢子趕了過去,泥瓦匠一看來人連忙點頭哈腰:“幾位大哥你們受累,搭把手,搭把手。”
來人深秋時節敞著懷露著一撮護心毛,袖子卷到臂彎,粗壯的胳膊上盤著龍虎,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樣子。漢子們鬆鬆骨頭,撩開衣服下擺從裏麵抽出短柄的斧頭握在手上:“兄弟你說咋整,不就幾堵牆麼?”
寒鐵在街角的陰影裏停了下來,四處打量了一下之後脫下外套反了過來穿上,隨後拿起在路邊順的氈帽扣在了頭頂,遮住了被火燒成的披肩發。
“我親愛的小叛徒,你就想這麼大模大樣的走了麼?”一聲懶洋洋的嗤笑聲在他背後響起,一如當年那殘忍的笑意:“兔崽子,你就留在這裏等著豺狼吧!”
寒鐵忽地發力,想要從夢魘裏逃跑,不過卻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男人一身光板羊皮襖,頭戴狗皮帽子,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凶殘與戲弄:“師侄啊,當叛徒的滋味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