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都看過了?”
小男孩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匪窩裏的年輕女人並不感興趣,所以隻是輕蔑地瞥了一眼溫良玉,把她當成了一個學過幾個字,附庸風雅地喜歡著書籍好博取一個才女名聲的粗俗女子。這時候寧惜霜似乎緩了過來了,抱著小男孩悄悄地說了幾句什麼,小男孩才回過頭來,臉色平靜得不像一個小孩子:“囚牢是最好的讀書地。1”
溫良玉笑笑,放下手中的書走了過去,認真地注視著小男孩的眼睛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父親是誰。”
小男孩搖了搖腦袋,轉頭看著母親,目光裏帶著質詢。
寧惜霜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們宋家世代書香世家,你的父親是宋昆西,冀州府上上任知府,清貧在任,卻因治理匪患過於激進遭致土匪報複。留下我們母子二人,搬家時候留下的這麼些書也被我偷偷帶回來了。”說著她從桌案上摸了一本書,翻到扉頁指著那方熟悉的私章,淚光閃爍:“玉山便是你父親的字,歸時知道出處的吧。”
“《山海經》中說‘昆侖之西有群玉之山,是為帝王藏書之府。’”這個典故宋歸時很熟悉,因為扉頁上的玉山二字,在他讀到《山海經》和《穆天子傳》時情不自禁地往自己的小小囚籠上附會,甚至這個囚籠還被自己稱為玉山書府。
段二狗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這些個人有點文化說起話來就開始雲遮霧繞,弄得跟人對暗號一樣,他無聊地走到瀑布下衝外麵揮了揮手,喊道:“你個神經病給我死出來!!”
不多時,一個穿著黑色短打,腰後背著一個碩大皮囊的年輕男人便從樹林中閃了出來,像一隻輕捷的羚羊般跳了兩下,穩穩地停在了段二狗身旁。
段二狗勾著他的肩膀嬉皮笑臉地問:“昨天晚上沒看見什麼吧?”
寒鐵寒著臉,豎起右手食指跟中指示意著往眼睛裏戳的動作,隨後又指了指段二狗,意思是你們幹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段二狗頓時覺得脊背上一陣冷芒刺著,靴筒裏的短刀也有些不安分起來,他眯著細長雙眼,勾著寒鐵脖子的胳膊越發用力,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是不是該滅口啊?”
寒鐵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滅口?你能一下子弄死我你試試,不能我立刻逃去找馬瑤,就說你不僅那啥了溫良玉,還對我動手動腳!”
段二狗一陣惡寒,趕緊將勾著寒鐵的胳膊鬆開,在褲子上擦了兩下手之後才嬉笑著說:“開玩笑啦,你不睡覺麼?”
寒鐵對他無意義的閑話置之腦後,筆直地走向小男孩,在小男孩驚恐的眼神裏抓著他的胳膊小臂,小腿,膝蓋檢視了一遍,搖搖頭對段二狗說:“營養不良,給他補補就行。”
段二狗愣在當場,他沒要求這樣的身體檢查服務啊,不過這樣才是解釋寒鐵突然出現的最好理由了吧?
果然,對突然出現的寒鐵抱著很抗拒表情的母子倆臉色都舒緩開了,感激地看著段二狗,看得他一臉羞愧,上前一把撈起宋歸時小朋友,架在肩上:“走,叔叔帶你出去曬太陽。”
走在清晨金黃的陽光裏,段二狗悄聲問道:“溫師傅,這小孩子是不是很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