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馬蹄聲又響了起來,鐵匠抬頭看去,是剛剛陪段二狗一起來的那個不苟言笑的小夥子,小夥子騎在馬上扔下一個荷包還有一把雙刃的短匕:“這是材料錢,還有刀柄用這個。”說完就撥轉馬頭走了。
遠遠的靠在城牆根底下是一片低矮的棚戶,這是在先帝朝時安頓逃荒進城的人的臨時區域,不過饑荒過後許多逃荒出來的人都在冀州城裏找到了零工,也就漸漸安頓下來了,這一片棚戶區也就一直沒能拆除。窮困與邪惡一同滋生在這片土地上。
段二狗攔住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奶奶,最近有那麼一戶姓金的老兩口搬過來了,你知道他們住哪邊麼?”
老太太眨巴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了看段二狗,問道:“你是他們什麼人啊?”
“姑表外孫吧。”段二狗隨口扯道:“不是聽說我這外公家裏遭了難麼,我爺爺就讓我來把他們老兩口接過去跟我們過些日子。”
老太太沒牙的幹癟嘴唇哆嗦了兩下,讚道:“你爺爺是個好人啊,不過這個老金頭可不是個好東西,早些日子老從我那攤子上順大蒜!”
段二狗看了看老太太緊緊抓住自己的那雙雞皮雙手,心裏突然明白了些什麼,掏出幾個銅板塞到老太太手裏,悄悄說:“我替他們賠不是了,您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吧。”
老太太得了錢,喜得眉開眼笑:“他們不住這兒了,前天來了一個人把他們倆帶走了,又高又壯的大禿頭,老金頭說那是他兒子,可長得沒一點像老金的,我們都說啊……”
老太太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麼,段二狗卻早就扔下她跑了,因為剛剛街對角出現了一個男人,男人懷裏抱著兩個老舊的枕頭穿過了大街,向北走去。
高大健壯禿頭,穿著一身半新的團花褂子還抱著兩個老舊的枕頭!段二狗幾乎片刻之間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那就是金鵬,跟自己刀下鬼金龍有八分像的親兄弟!
金鵬腰間鼓鼓囊囊,肯定是揣了家夥的,這一點段二狗倒不是很擔心,打架這種事他段二狗還沒怎麼認過慫。不過有過跟細雨交手的經驗段二狗總是擔心對方背後還有一個人守護著,那樣就不好玩了。
金鵬大踏步地在街道上走著,豪邁之情絲毫不像是被通緝的人。段二狗遠遠地綴著,既不跟得太緊也不突然靠近,突然金鵬停下了腳步,一邊在路邊攤上拿起一麵銅鏡擺弄一邊神思不屬地四處看,段二狗絲毫不受影響,走了幾步來到一個賣簪花的小攤子前,對著擺攤老太太展顏一笑:“大娘,還記得我不?”
擺攤的老太太看了看,茫然地搖了搖頭。段二狗在盒子裏翻了一會兒,拿起一根銀簪在老太太麵前晃了晃:“多少錢?”眼睛卻往攤子隔壁賣瓷器的攤子上看了去。
老太太豎起三根手指:“三錢銀子!”
透過青瓷的花瓶,一個黑色的身影站了起來,搖了搖脖子大踏步地走開。
段二狗扔下一小塊銀錠子,酷酷地說了句“別找了”然後揣起簪子不急不緩地走到一旁,衝賣糖葫蘆的傻樂了下:“哥們兒,這麼一整個買下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