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帶著一分笑意,三分愜意,十分滿足的表情走了,雖說他與趙姬的種種宮闈趣事已傳的滿城風雨,但該避嫌的還是得避嫌,否則,大家麵子上誰也過不去,鬧翻了與誰都不好。
不知是有意,還是事先便商量好似的,嫪毐剛剛走到鹹陽宮西門口,像老鼠般瘦弱矮小的內史肆便一搖三擺地走了過來,那模樣,要多嘚瑟有多嘚瑟,要多狂妄有多狂妄,好似就像是在自家後花園遛彎一般,渾然忘記了自己頂多也就是個巡山的黑旋風。
“怎麼樣?事情辦妥了?”嫪毐神清氣爽,一掃多日來淤積的漫天烏雲,毫不在意內史肆那嘚瑟的模樣,便先出聲問道。
內史肆聞言,好似春風得意的新郎官,那一雙鬥雞眼更加的突兀集中,嘴角的黑毛迎風招展,好似得勝還朝的軍士頭頂的燕領尾,好不有趣。他興致勃勃地道:“小人辦事,侯爺還不放心。年前收留了一個走投無路的遊俠,小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將他的一家老少安頓的妥妥當當,他焉能不盡心竭力。”
說到此處,他那張老鼠臉露出絲絲迷茫之色來,他緩聲道:“隻是小人不明白的是,那趙國怎麼說也是太後的‘娘家’,如今這番,便將趙國置於十分不利的位置。且此時正值山東六國與我秦國交好之時,如此這般,趙國必然會被排除在外,太後的威勢必然大減,到時候萬一那位趁機謀取權益,這可對我們大大不利啊!”
嫪毐並沒有回答,而是神色詫異地仔仔細細地盯著內史肆打量半晌,好似第一次遇到這廝,那張春風得意的臉上滿是迷惑,不解以及好奇。內史肆不安地扭動著身子道:“侯爺,是小人說錯話了嗎?還是……”說著身體更加不安地扭動著,並且有遠離嫪毐的趨勢。
嫪毐原本神清氣爽的神色頓時僵硬到臉上,好比恰巧吃完飯便看到一堆惡心吧啦的****般,像是吞了幾十隻蒼蠅似的。他氣急敗壞地抬起右腳狠狠踢了內史肆一腳,將他踢了個狗吃屎的姿勢,沒好氣地罵道:“剛想誇你這個豬頭幾句,本以為你這顆榆木腦袋突然開竅了,誰知,還是如同那蠢豬似的。老子沒那惡心的趣味,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老子都能吐了!滾!滾!滾遠點!今日別讓我看到你,要不然將你這顆腦袋剁了喂狗!”
嫪毐好似一隻暴怒的大公雞,一邊跳脫著一邊用尖隼啄著瘦麻杆內史肆。內史肆不敢還手,隻有護著腦袋狼狽地逃走。看到內史肆已經完完全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嫪毐這才罷手,猶自不平地罵道:“蠢豬!孬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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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城西南商市的一處珠寶鋪,一張珠光寶氣的牌匾高高懸掛在店鋪門前的大梁上,上麵用燕體濃墨雕刻著“楚氏珠寶行”幾個大字。門扇兩側養植著兩顆長春樹,四季青翠蔥綠,被仆役小廝天天澆水清理,幹幹淨淨。門扇別與旁側的米店鋪,魚鋪,絲綢店,兵器閣通遭玄黑色,而是豔麗十足的紅色,好似那皚皚雪山顛一株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雪蓮,在這商市裏獨領風騷,別具一格。
入得商鋪,是一座開敞式的中室挑空的樓閣,高三層。一層當中有個大大的圓台,台子四周圍繞著八個丈寬的水池,每處水池內都有一個雕琢精細常年吞吐的漓龍,池內有著三五的青蓮飄搖,激起水霧朦朧,恍惚間,那漓龍好似真得活過來一般,在這方小天地之內盡情翱翔。圍繞水池四周的是一個個半人高的鈴木雕花的展櫃,櫃台上擺放鑲嵌著一塊塊精美的玉石,有紅的似火的瑪瑙,有淡黃幽玄的和田玉石,有散發著碧綠微光的貓兒石,還有著那鑲嵌著顆粒大小的發簪。屋內韻氣嫋繞,好似仙境一般。這還僅是一般富足商人,小貴族閑逛之地。
上的二樓,較之一層那開闊的空間,二樓是一個個分割巧妙的雅室,雅室風格也不盡相同。有的滿室素黑,青銅燈盞,三五帷幔繞梁,條案一張,鼎香一鼎,搬山酒一桶;有的紗帳滿屋,地毯鋪地,七分紅色,三分綠色,青翠殷紅,相得益彰,配上桶工精巧的趙酒一桶,便足以;有的四色胡番四處橫陳,雕龍畫鳳,描鬼勾麵色彩詭異的青銅大鼎,蒲草一張,牛肉滿鼎。雅室七間,風格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