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許隱與楚有衣結伴而行,繞過蒼鬆勁柏茂盛的秦嶺山脈,碾過鵝卵石與泥土混雜的道路,短暫停留在山野溪水上的竹木排橋,觀賞著這山野之景,品味著這山野之肉香,嗨天說地的隨意聊著,一路風塵,一路顛簸,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晌午時分,到了秦國都城鹹陽。
鹹陽城南門,三丈高青色磚石被石匠壘砌的整整齊齊,映照的烈陽的光輝也變得格外森冷。三丈寬的城門今日隻留下丈寬的入口,入口兩側站著手拿長戟、長戈,身披黑色玄甲,頭戴秦國黑鳳頭甲,麵帶一雙赤色的朱雀麵具的軍士,隻剩下一雙雙宛若銅鈴這的眼睛,如狼,如虎,如豹,帶著肆意的侵略性,來回交替掃射著來往的人群。除此之外,他們的腰間的黑色玄甲之下鼓鼓囊囊的,顯然暗藏著短刃兵器。他們身高九尺,即使在身高普遍極高的秦國也不多見。秦風彪悍,所以百姓尚武,誰也不服誰,可是眼下,這些鹹陽國民不敢有一絲絲的反抗,雖然渾身不自在,但也隻能忍著。
由於檢查格外嚴格,所以,進城的速度緩慢,可以用龜速來形容。許隱與楚有衣的馬車都被遠遠的阻擋在七八丈之外。許隱看著前方密密麻麻但排列有序的人群,有點迷糊地說道:“恩?出了什麼事?為何會把秦國精銳軍隊朱雀軍調遣出來看管城門?而且,看這些人的衣著打扮,都是遠處跋涉而來,風塵仆仆,衣塵滿身。”
楚有衣也鑽出車廂來,聽到許隱的話,奇怪地說道:“難道鹹陽城有大喜事發生?或者有讓群民轟動的大事件?”
這是,楚有衣的馬車旁邊剛好有個年長的秦國老人,老人家聽到楚有衣與許隱的對話,臉色悲痛地解釋道:“客人一定是從別國而來吧。你們有所不知,就在昨夜,上將軍蒙驁與世長辭了!”
“什麼?蒙驁他,他去世了?”令楚有衣驚訝的是,秦國老人的話音未落,身邊的許隱便驚聲叫道。那神態,有著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之後,又是陣陣理所應當,那眼神,有著難以言喻的悲痛,更甚秦國百姓,那眼神深處,又埋藏著深深地遺憾。
楚有衣立刻問道:“許老頭,你認識這個上將軍?”他初始出山,雖對於列國有所了解,但是具體情況卻不甚了解。不過,一聽上將軍三個字,他還是知道分量的。上將軍三字,意味著一國之三軍統帥,擁有至高無上的軍權;上將軍的名頭,意味著他攻城略地,開疆裂土,兵法儒略俱是樣樣精通。他是三軍的精神所在。不過現在,楚有衣好奇地是,眼前這個路上認識的翁老是如何認識秦國的上將軍的。
許隱聞言,露出感慨的神色來,他的眼眸之中像是劃過千般歲月,萬般回憶,有的記憶,美麗如花中穿梭的豔麗蝴蝶;有的歲月,深沉如隆冬臘月的皚皚白雪。那是塵封在腦海深處的寶貴典藏。許隱感傷地說道:“認識,想來已經有三十年了。我初始他之時,他正值壯年,鋒芒之氣銳利,沙場來去自如,無一人可擋。殺得山東六國龜縮不出,害得山東六國有誌之士恨不得食其肉,咬其骨。那時的他,眼中隻有君與國。我常常笑他,活的不自在,一生無停歇;他也笑我,說我胸無大誌。我們其實都明白彼此,也就是當做玩笑話而已。”
許隱眼中感懷之色更濃,接著道:“我們上次相會還是在五年之前。前幾日,我在楚國遊曆,本想來秦國看看這位老友,可是,想不到卻天人兩隔了。”
楚有衣無法理解許隱話裏的沉沉的悲痛,那是一種知己不得相見的悲傷,更是一種以後再也無法相互打趣,相互鬥嘴的哀傷。歲月就像一把無情的火,它燃燒著所有人的回憶,直至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見,後人隻能在薄薄的書本之中讀取那段讓人心懷激蕩的往事,隻是,早已不複當初的熱血。
許隱一行人經過朱雀軍伍長的嚴格排查,終於被放進城。站到擁擠的鹹陽的街道上,楚有衣問道:“許老頭,那你現在去哪?”他知道,許老頭一定會去悼念這位老友,但不知他具體的安排。
許隱掩藏起眼中的感傷,回道:“楚小友,就此別過,有緣再遇。”有緣?是啊,在這個傳話需要靠吼,出門全部靠腿的時代,兩個人能夠在茫茫人海裏相遇,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至於相見,那隻能說有緣再遇。就像許隱與蒙驁,自相識之時起,他們還不一定見過幾次。
楚有衣點點頭,他也覺得該分開了,畢竟兩個人的目的不相同,而且都是有秘密的人,一起行動多有不便。他道:“好,那就此別過,一定會再相遇。”
就這樣,許隱駕馭著自己的馬車獨自消失在滾滾人流之中。
楚有衣一路上聽聞了有關戰國這新雄的種種事情,對於秦國還是好奇不已的。路旁走過一個扛著鋤頭穿著劣質布衣的農家漢子,他好奇地盯著,發現大漢的臂膀孔武有力,手掌上有著厚厚的肉繭,衣衫雖然粗劣,但整潔幹淨。他步伐奇快,但落地極穩,動靜之間,步步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