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抬頭,看到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那兒,如若飄零柳絮般柔弱,卻又有著一雙無悲亦無喜的眼眸,好似勘破紅塵,置身塵世之外的高人。
隻是這樣一個神韻天然如若冰月的女子,好似有些眼熟……掌櫃的驚喜地喊道,“姑娘,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當年的小炳啊,那個店小二。”
落凡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
小炳高興地說,“姑娘是要住店啊?我這正好還有一間上房呢!還是您當年住的那一間,不過姑娘還沒吃完飯吧,您還是現在這吃點東西再回房吧。”
落凡笑著點點頭,這個小炳,如今做了掌櫃的,也還和當年一樣多話。
大概看到熟人,小炳很是激動,都不必小二幫忙,親自領著落凡去餐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兒是好日子,客棧裏幾乎都住滿了,您就跟這位公子湊合著拚桌吧。”落凡指著一個天青色衣衫的公子,說道。
那公子抬頭,對上落凡的眼,唇邊一絲極淡的笑意,“請。”
落凡還未及有何反應,就聽小炳又是一驚一乍地語氣,“哎喲,這麼巧的?當年這位公子好像也在這兒住過,好像,好像當年還是住姑娘的對麵呢,可真是緣分啊!”
落凡無語地笑了笑,坐下,隨意點了一兩個小菜堵住了小炳那張嘴。
她看著對麵的公子,清雋神秀的麵容,一身孤冷傲氣好似也柔和了許多,她淡淡道,“好巧。”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百裏塵淡淡出聲。
落凡一時無語,不再說話,等菜上來之後,就一直埋著頭吃。
大概落凡如此態度,百裏塵早已習慣,也不以為意,隻是仍然有些神傷地喝著酒。
落凡看了許久,想著,即便是初相識的人,看到如此不管不顧地喝酒的人,也該勸上兩句的吧?”喝酒傷身,你還是少喝些。”
百裏塵手上微微一頓,看著落凡問,“你這是在關心我?”
落凡無語,沉默了,不想說話了。
百裏塵倒沒有什麼,落凡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隻是,他仍然一邊斟著酒,一邊似自言自語地說:“人都說,一醉解千愁,我卻不願醉。醒著,雖然痛,卻還可以思念;醉了,卻什麼都沒有了。我已經一無所有,若是連思念也沒有了,那活著,才真是無趣。”
落凡心中微微一痛,卻並不言語,隻是默默地吃著東西,吃完了就回房歇息,忽聽得天空傳來巨響,璀璨耀眼的顏色亮徹天際。落凡推窗一看,不知誰家正放著煙火,不遠處的河畔,駐足許多人,仰頭觀看。她心中一動,竟就從這窗中躍下,湧入人流中。
她站在那兒,靜靜地觀賞著這些焰火璀璨又短暫的一生,仿佛想到了自己,又是一陣感慨。
焰火放完了,人群漸漸散去,她站在那兒停留許久之後,才想著回去,這一轉身,又看到百裏塵就站在那,靜靜地看著她。
落凡不知該與他說什麼,也不想說,就想著這樣離開就好了,可是,百裏塵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拿出一個東西,攤在手心,滿心希冀地看著落凡,“落凡,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落凡靜默地站著,不知道心裏想了些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心亂,然後,在她自己都未料到的境況下,她淡然一笑,拿起那塊通體碧綠的石頭,在百裏塵一心的歡喜下,漠然地將石頭丟入河流中,“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何必呢?”然後,轉身就走,淹沒於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