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東宮歇了會兒,賞了賞月色,才慢悠悠起身往禦書房走去。
路上,偶爾碰到些太監宮女,有一些是認識她的,看到她後,驚恐地大聲喊叫“鬼啊,鬼啊……”,然後扔了手中的東西連滾帶爬地逃開。
此種情況,落凡也隻是淡笑。
守在龍舒翰旁邊的,是許久未見的小包子,他眼尖地瞧見了落凡,驚訝地整張臉都撐大許多,許久之後,一個撲通跪下,哭喊了一聲,“主子……”
正在批閱奏折的龍舒翰被這突然聲響微微驚了一下,他不悅地皺眉正要訓斥一向謹慎的小包子,卻在抬眼間看到眼前多了一個人,他驚得丟了手中奏折,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凡兒……你,你真的還活著。”
落凡微微一笑,溫婉可人,卻並不言語,隻是微微躬下身子扶起了小包子,略略斥道,“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跪我,你總是不聽。”
“奴才這是高興,奴才是高興啊……”小包子站了起來,笑著抹抹眼淚,又道,“奴才去給您沏茶,主子稍等。”說著,人已識趣地退下。
落凡這才笑看著龍舒翰,首先一句話就埋怨起來,“當年逼宮之事,你不想給我一個解釋?”
龍舒翰無可奈何,卻又欣慰地笑了,“你我相識多年,莫不是還不信我?”他瞧著落凡的神色,說,“難道你竟真的信了這等荒唐事?”
落凡有些無辜地看著他,“天下都傳遍了,我能不信嗎?”
龍舒翰一臉的無語,“這等子虛烏有的謠言,你也信!真真是傷我的心啊……”
落凡一臉震驚,“竟是假的?”
龍舒翰點頭,“這不過是呼延子卿的疑陣罷了,竟也真的擾亂天下臣民之心了,若是攻打戎國需要理由,我也不會找這麼個無聊的借口吧。”
落凡長長籲了口氣,“難怪下了那麼久的戰書,也不見戰爭開始。——咦,你竟是說我無聊?豈有此理!”
“你竟不相信我,被我洗涮一下,也是活該。”龍舒翰笑道。
落凡自知理虧,無可反駁,“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他想傾吞天下,又找不到借口,自然就隻有煽動民心,讓我先出手,好讓他討個保衛家園的好名聲。”
落凡還是覺得奇怪,如果他有安排自己死的事,又何須如此呢?……她想不明白。
龍舒翰歎氣看著她,“傻丫頭,我不知道他對你到底有情無情,但從此看出,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希望你死的。”
落凡沉默許久——子卿雖然承認愛她,卻是在她離開之後才愛上的啊……
真是煩人的事啊!
“龍澤禹呢,他現在如何?”
“你的離世,讓他傷心不已,隻能將對你的情意轉嫁到他人身上,以療情傷啊……”想起他的皇叔,他就頭痛,明明早已愛上他人,卻死都不肯承認,還不肯給人家一個名分,“對了,就是當年那個晚歌。”
落凡一陣唏噓感歎,“知道你們安好,我就放心了。”
龍舒翰微微一驚,“凡兒,你這次準備呆多久?”
“來看看你就走。”
“這麼急?”龍舒翰有些心慌,“那什麼時候再來?”
落凡淡淡一笑,有些虛無縹緲地說,“既是知己,何須糾纏見或不見。”
龍舒翰心中很是難過……他不是糾纏見不見麵,而是,而是落凡不肯再見他們,必然是,大限將至……她還如此年輕,卻為了龍家,犧牲如此之多……
告別了龍舒翰,落凡去了公主府祭拜長公主,這一夜,她就留宿在這裏,直到天明,又策馬離開。
一如五年前,在日暮西沉,當最後一抹染紅滿天雲彩的光霞也墜入那不知名的大海之時,落凡來到了滄州城,滄州城還是原來模樣,隻是非當年冷清蕭索。她去到當年那家客棧,如五年前一般,問道,“掌櫃的,還有空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