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飼養9：潑硫酸（二更）
再聯想變得更加潤澤的玉佛，趙望安越發覺得江魚不是普通人。
她深深看了一眼江魚，接過玉佛戴了回去。
江魚察覺到趙望安眼神裏的深意，微挑眉，這個趙姨，眼神挺好的嘞。
病房外四人在輕聲交談。
病房內，席思坐在床邊，用隨身的帕子輕擦趙宏銳的臉。
淚一滴一滴落在趙宏銳的臉上，末了，實在擦不下去，看著那張了無生氣蒼老的臉，她：“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你果然好老。”聲音還著兒女般的撒嬌。
“想我如花似玉的姑娘，跟你這個糟老頭子，做了我最唾棄的三兒，你是不是很得意呀。”
“那你怎麼不起來，我們光明正大的牽著手走出去，對所有人宣布，我們是戀人，接受眾人唾罵，我想那會兒，你肯定會又得意又痛苦。”
她自言自語。
爾後抓起趙宏銳的手：“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替我畫眉呢，手抖的呀，把我的眉毛畫成毛毛蟲。那個時候，你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
“可我偏偏覺得你笑起來可愛的不行，為什麼呢？難道是我審美有問題？”
她忽然輕笑：“我還記得，我倆第一次去滑冰，我教你滑，你不敢啊，老胳膊老腿萬一摔折了怎麼辦。可是，最後反而是我摔的比你多，因為我怕你真摔折了，我可得哭死。”
“所以後來你瞞著我，自己一個人偷偷滑。麗姐都告訴我了，你摔了好多好多次。可我不知道啊，我還納悶你啥時候技術這麼好了。”
手裏的手，沒有絲毫動靜。
席思的聲音漸漸哽咽。
“你你怎麼這麼狠心呢，你不是答應我要活到一百歲嗎！我上次來看你，你還抓著我的手對我笑，不僅為了這個家，也要為了我撐過來。你個騙子！”
她在拚命抑製自己的情緒，將手抵在額頭，她低低的：“我們在一起五年多，能見麵的時間不多。每次見麵你都讓我睡覺，我太忙太累，要好好休息，接著看著我睡著，又看著我醒來。現在，終於輪到我看著你睡著了。”
“阿順，你總若是你不在了，讓我去找個年輕的，疼人的，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啊。”
“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把所有人都安排的好好的，唯獨對我的安排就是讓我活下去，連同你的那一份活下去。”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活。
她終於忍不住，啜泣大哭。
悲愴壓抑的哭聲從病房裏傳出來，病房外的四人在聽到這悲痛到極致的哭音時，全都沉默了。
趙望安扶著彭麗，默默流淚。
江魚深吸一口氣，眼眶有些紅。
她伸手握住傅景生的手，傅景生摸了摸她的頭。
席思放開趙宏銳的手，緩緩將頭湊向趙宏銳耳邊，蒼白的唇輕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老。”
*
五分鍾過後，席思打開病房走出來，走到彭麗麵前，重重跪下：“麗姐。”
她抬頭，一字一頓猶如泣血的：“對、不、起。”
她知道，她和趙宏銳的相愛，最對不起的人是眼前的人。
荊棘之路已經走上，哪怕遍體鱗傷，她也隻能走完最後一步。
直至……死亡。
彭麗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持她：“思，你快起來。”
這家私立醫院的特護病房都是一層隻有一間，所以這一層隻有他們幾人，遠處轉角是值班護士的辦公室，如果她們不從那邊轉過來，看不到這裏的畫麵。
席思固執的跪在地上，眼中有烈火在焚燒，她重重的朝彭麗磕下了頭：“麗姐，我想向你求一件事。”
彭麗看著她，深吸一口氣，知道她所求是什麼：“我答應你。”
席思再磕一頭，這一頭，彭麗生生受了。
席思含淚：“對不起。”
她無法出其他詞來。
彭麗輕拍她的頭：“起來吧。”
席思從地上站起來，輕輕抱了抱彭麗，爾後朝電梯走去。
她的背挺的筆直，就像一顆堅韌的青鬆，無論刮風下雨，還是烈日曝曬，它都一直挺著脊梁，不彎絲毫。
席思一走，傅景生和江魚自然也要走，席思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一個人待著。
匆匆朝彭麗母女點點頭，江魚便和傅景生去追席思了。
趙望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問母親：“席思……她求的是什麼？”
彭麗輕歎：“你爸爸的骨灰。”
趙望安一怔，爾後苦笑，她想反對，可是……
胸膛裏的那顆心告訴她，這個要求她不該反對。
如果以前她還懷疑過席思對父親的感情，那麼剛才，她所有的懷疑已經徹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