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南斛州(1 / 2)

百裏溪流見魚戲,萬裏無雲雨新晴。

岸與青山相比鄰,槳搖碧浪銀魚散。

棹歌聲聲撓人心,仿佛吳儂軟語嗓。

踏遍江南水鄉地,瀟灑人生居斛州。

人人皆道,江南女子容顏姣好,斛州更是出美人兒。

一說宋家大小姐宋妍,膚如凝脂,端莊賢淑,知書達理,貌似洛神,是斛州第一美人。但早在一年前,入宮選妃,現為賢貴妃,聖上對其寵愛有加,連帶著對其父弟也是恩寵連連。把疼愛的妹妹卓漣公主下嫁於其二弟宋祁,更將父親宋文如的禮部侍郎的職位升遷為禮部尚書。

二道柳家嫡女柳思思,眉如柳葉,膚白似雪,櫻紅小嘴,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現更與甫家大少甫昕郎定親,成為斛州內官商聯姻的一段佳話。 世人隻知柳家與甫家在柳家家主柳黎凱還未任職為斛州知府前,甫家家主甫仁逸還未成為江南一帶的首富之前,早已為甫家大少指腹為婚,將來柳家的第一個女孩必下嫁於甫家。多年過去後,沒想到當時的好兄弟,一個成了知府,一個成了首富。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柳家的嫡女本應是現在柳家的庶女柳傾傾,而非名動江南的柳思思。

當時柳黎凱為上位棄家中糟糠之妻五月的身孕不顧,迎娶陸家二小姐陸展婷為妻,從此官運恒通。而糟糠之妻林氏卻降為了伺候主母的妾侍,更因主母的苛刻,日子過得頗為清苦,身子日漸消瘦,若非柳傾傾的細心照顧,恐小命難保。

而柳思思官宦之女竟然願意下嫁甫家,要知道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低下的,哪怕是江南首富。她願意下嫁,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甫家大少甫昕郎才華洋溢,一表人才,必定可以高中狀元,可謂前途無量。與其嫁百年世家遊手好閑的嫡子,不如嫁儀表堂堂,前路坦蕩的甫昕郎。

柳家子嗣單薄,隻有兩女,陸氏肚子不爭氣,卻又極其善妒,手段高明,城府頗深,人們隻道柳知府愛妻如命,冷落妾侍,雖陸氏隻得一女,但也絕不納妾,在這個重男輕女,三妻四妾的世道來說,實屬異類,連甫家也是妻妾成群,子嗣頗多。

因此,柳家就靠名動江南的柳思思來光耀門楣了。而柳傾傾卻完全不似柳思思,她默默無聞,鮮為人知,若論起相貌來,確是粗鄙庸俗的。粗鄙庸俗??!對,她的臉上蓋著五六層的白粉,畫著粗粗的眉毛,一張血盆大口,講起話來能噴出半斤的口水,她愛穿五顏六色的衣服,愛戴金銀珠寶,若論起學問來,卻是從未和柳思思一樣上過女子學堂,自是沒什麼遠見卓識了。柳府裏的人很少見到此人,柳知府也自動無視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對柳思思卻是寄予厚望,致力於把她培養成大家閨秀,江南淑女。

因此柳知府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柳傾傾的生辰,也不知道柳傾傾的小名,更記不清她的長相,隻覺得多看一眼便生厭惡之感。柳知府對自己女兒柳傾傾一無所知,倘若,他當時有些許的關心,那麼,柳家的結局就會有天翻地覆的不同了,誰也不曾料到這個現今被人遺忘被人厭惡的柳家庶女,在不久的將來可以憑己之力,光耀門楣,光耀林家的門楣,而非柳家。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一年前柳宅西苑

一間窄小而又破落的院子,院前老樹三兩棵,已經入秋,金黃的樹葉紛紛飄零,似情人般的喃呢,久久不願離開,曾經的山盟海誓,終究是抵不過時間金錢權勢美色的誘惑。林氏年少下嫁柳家,三從四德,自己省吃儉用,為夫君湊齊上京趕考的路費,憑一己之力,培養出了一州知府。奈何柳郎貪戀榮華富貴,夫妻隻能共患難,而不能同享福。吾家郎君有他婦,黎凱終是離開。側邊的一間屋子裏彌漫著濃濃的中藥味,不時從裏麵傳來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似是要把所有的怨氣與不甘都咳出來一般。

“七七````````娘恐怕沒幾年的活頭了。”林氏臉色蒼白,常年病痛纏身,使她連說話都覺得頗費力氣。

“娘,你在說什麼傻話呢。”柳傾傾看著林氏,眼眶漸漸的泛紅了。

“娘有些話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她頓了頓,“娘最希望看到你幸福的出嫁,不知道娘還能不能看到我的寶貝七七嫁人。”林氏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眼睛晶瑩閃閃,淚欲落不落。

“娘,你放心,你一定會看到我出嫁的。”柳傾傾堅定的回答道。

“七七,如果娘不在了,你定要回你·······”

“娘,你別說了,好好休息。”柳傾傾的淚落了下來,滑過她鋪著五六層白粉的臉頰,變得渾濁,終滴落在於林氏緊緊相交的手背上,滾燙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