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公道自在天(3 / 3)

關鵬連退三步,方才站穩,抬眼望去,隻見熊飛雙手攬住玉兒雙肩,眼中含情脈脈,尤為憐愛。隻聽熊飛道:“痛麼?”

嵐嫣嫣一笑,此刻近觀熊飛,隻見他臉上飽含滄桑之色,這幾年隻怕過的十分不易,心中再也抑製不住,兩行清淚滾滾而下,伸出溫軟小手,輕撫熊飛臉龐,柔聲道:“這十年來,我無一日不在想你!”

熊飛為她拂去淚痕,道:“那你為何不來見我?”

關鵬見他二人在此柔情款款,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裏,不由心中大怒,登時呼道:“哼,我便送你們去陰世團聚吧!”

說著,鋼刀一橫,一招“力劈華山”向熊飛斬了過去。

這時,隻聽一聲嬌喝,“接劍!”

熊飛聞聲辨色,反手接過秋水劍,“鐺”的一聲,刀劍相交,兩人同時一震,複又鬥在一起。原來,歐陽蓉自知事情真相,心中便猜到嚴世蕃必定會痛下殺手,她深知此人心狠手辣,絕不會放過自己,便偷偷將醉芙蓉解藥遞與熊飛。

過不許時,熊飛身上毒性已除,恰逢嵐被關鵬逼在生死關頭,是以不及提劍,便已衝了上去。

此時,嵐身子負傷,悄悄立在一旁,眼光卻不離場上熊飛分毫。隻聽歐陽蓉笑道:“玉兒,想不到你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可人兒,竟然身負如此武功!”

嵐不由一笑,道:“請夫人恕罪!”

歐陽蓉格格一笑,她雖然記恨騙她之人,但畢竟嵐救過她的性命,便也不再追究。兩人相視一望,便又重新望向場中。

隻見屋內刀光劍芒,二人縱橫穿飛,鬥的極酣。熊飛劍法之精,實乃罕見,那關鵬全力迎敵,竟然也隻是稍占上風。畢竟熊飛身上醉芙蓉之毒剛去,內力未能盡數恢複,那關鵬刀勢如洪,滾滾而來,熊飛漸漸有些不支。

但見關鵬怒喝一聲,一刀落下,同時左掌翻出,這一招“刀中藏掌式”乃是其刀法之精髓,熊飛隻覺一股雄渾掌力打來,不由胸中一窒,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啪”的一聲被關鵬擊在胸口。

熊飛登時後退幾步,“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嵐和歐陽蓉同時一驚,便在這時,忽聽一陣呼嘯之聲,關鵬反手一擋,卻是一柄長劍。那長劍被其鋼刀震回,未曾落地,卻見人影閃過,一人已然躍了進來,站在熊飛身前,笑道:“熊兄弟,我沒有來晚吧?”

熊飛看了他一眼,拂去嘴角鮮血,笑道:“你若是再遲片刻,隻怕我便是一具死屍了。”

來人正是卜鷹。原來,熊飛離去不久,夏芸心中越想越是不安,不得已匆匆趕回京城,向徐階求救。那徐階看她麵色瘦弱,不禁心下憐惜,這才將實情相告,並讓自己安插在錦衣衛多年的卜鷹飛速趕來。

一路上,卜鷹長話短說,夏芸這才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原來,熊飛之所以處處受人追殺,全係卜鷹一路為錦衣衛通風報信,而徐階對他們行蹤了如指掌亦是如此。那一日,他二人被關嚴府密室之中,也是卜鷹出手相救。

其實,自當日卜鷹親手殺了幾名錦衣衛,放了熊飛與夏芸,熊飛便已猜到卜鷹絕非嚴世蕃的人,如今他突然到來,倒也不是十分吃驚。

而在此時,隻聽一個嬌媚聲音響起,“大哥!”卻是夏芸匆匆奔了過來。

夏芸一把撲進熊飛懷中,忍不住落下淚來。熊飛輕輕環抱於她,笑道:“我沒事!”

嵐見此情景,驀地心中一酸,望著熊飛二人,又似是心中欣慰,臉上忽然笑了笑。夏芸這才注意到歐陽蓉與嵐正注視著自己,不由臉上一紅,掙脫了熊飛懷抱。

隻聽卜鷹笑道:“熊兄弟,這當頭我們還是先將兒女私情放在一邊吧!”

熊飛訕訕一笑,將夏芸輕輕推開。那關鵬望著卜鷹,忽然道:“嚴公子早該看出你是徐階的人!”

卜鷹笑道:“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他雖然不信任我,卻還是沒有懷疑過我。”

關鵬冷哼一聲,“那便讓我替公子將你二人料理了吧!”

說著鋼刀一橫,已是向二人遞了過來。卜鷹與熊飛知他武功頗高,心中也不敢大意,急忙凝神接戰。

然而,畢竟熊飛、卜鷹均非庸手,二人聯手,關鵬如何能是敵手。隻見熊飛二人急攻,關鵬手持鋼刀左擋右突,攻守有致,一時也難以取勝。

可是他終究是以一敵二,故不多時,已是守多攻少,漸漸被熊飛二人逼的接連後退。驀地隻聽熊飛一聲低喝,輕飄飄刺出一劍,這一劍虛虛實實,似有似無,乃是熊飛劍法中最為精妙的招數。關鵬正思如何抵擋,卻見卜鷹亦是刺出一劍,此劍淩厲異常,快如閃電,關鵬微一遲疑,驀地胸口吃痛,兩柄劍已是穿胸而過。

關鵬不由後退兩步,低頭看著這兩柄長劍,不可置信的望著熊飛二人,似是不信自己會命喪於此。隻見他“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登時倒地而死。

此時天已大亮,晨光射在關鵬猙獰的臉上,不禁讓人心生寒意。熊飛與卜鷹相視一眼,緩緩搖頭,“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又是何苦呢!”

正在這時,隻聽一陣喧嘩,莊內立時湧出一隊兵馬,人人手持弓箭,似是朝廷官軍。那卜鷹微微一怔,道:“我乃錦衣衛鎮撫使,你們是受何人指使?膽敢擅闖此地,還不退下!”

那為首軍官聞言不答,忽然道:“放箭!”

隻見漫天箭雨應聲而落,熊飛一驚,急忙掩了門窗,但那弓箭來勢甚急,隻聽“啊”的一聲,熊飛急忙回頭,卻見歐陽蓉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歐陽展鵬急忙上前扶起,滿臉憂色,歐陽蓉見狀,不由心中感激,想起自己之前種種不是,一時間懊悔不已。隻聽她道:“爹,女兒害你痛苦二十年,你能原諒女兒嗎?”

歐陽展鵬顫聲道:“孩子,是我沒能救下你父親,是爹的錯啊!”

歐陽蓉微微一笑,伸手指著一處梳妝台,道:“在這妝台之後,有一秘道,你們……你們…..”她話未說完,忽然將頭一扭,倒在歐陽展鵬懷中,就此咽了氣。

歐陽展鵬不禁眼含淚水,低聲道:“杜兄弟,當年我沒能救你,最後竟然連你的女兒也救不了!”

這時,箭雨愈來愈緊,卜鷹道:“前輩,我們不能在此逗留,須得離開此地才是。”

而這時,熊飛已然將梳妝台移開,露出一條出口,熊飛道:“大家快入秘道,離開此地。”卜鷹一麵揮劍將弓箭擋開,一麵向秘道移動。

然而,便在熊飛幾人進入密道之時,忽聽嵐一聲嬌喝,“小心!”

熊飛聞聲轉身,隻見嵐小腹上已然插著一把鋼刀,卻是關鵬所擲。便在同時,卜鷹一柄飛刀扔出,插入關鵬頭頂。

熊飛兀自抱著嵐的身體,雙手震顫,不知所措。卜鷹伸手為他擋開弓箭,急聲道:“熊兄弟,我們必須離開,否則大家會盡數死在這裏。”

熊飛雖然心痛,但他深知自己若不離去,這裏的人斷然不會離開,當即心中一橫,抱起嵐,鑽入了秘道,留卜鷹斷後。幾人順著秘道,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眾人隻覺眼前一亮,卻是出了秘道。轉眼望去,那九道山莊赫然便在山腳之下,這秘道竟是直通半山腰。

這時,熊飛抱著嵐的身子,顫聲道:“嵐,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死。”

隻見嵐蒼白的臉上極力露出一絲微笑,道:“傻瓜,人豈有不死的。”

“不,我們才剛剛相聚,你怎麼可以舍我而去?”

嵐勉力撐起身子,低聲道:“呆子,你將我的容顏撕開!”|

熊飛一怔,不知嵐此言何意,隻見他右手觸及嵐的耳根,果見一張易容麵皮,輕輕揭下,不由大吃一驚,隻見嵐秀美的臉龐如今已是坑坑點點,似是火燒所致。想起他前幾日與嵐相遇,隻覺此女子體形言語與嵐絕無二致,可她容貌卻已不似當年,隻因當時與關鵬相鬥,無暇問及緣由,此刻見到嵐之真容,真是心如刀割。

原來,那一日王府之中,嵐被人百般淩辱,後來逍遙子血洗王府,嵐卻被大火毀容。她不肯以此麵容見熊飛,是以找了一個與自己身體相仿是女子做替身,讓熊飛以為自己已死,從此也就忘了她。

後來,機緣巧合,嵐被一高人所救,不僅教她易容之術,還傳了她一套劍法。那一日,嵐無意中聽到“暗河”組織,似乎與九道山莊有關,她便潛身於此,隻盼找到秘密,想不到這一潛便是十年之久。

嵐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心裏可還是要我麼?”

熊飛重重點頭,俯身在她櫻唇上輕輕一吻,道:“是,不管你變做什麼樣,我一樣愛你,要你嫁給我!”

嵐靜靜躺在他的臂彎中,不禁微微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死而無憾了。”說到這裏,嵐忽然伸手拉住夏芸衣襟,夏芸忙蹲了下來,道:“嵐姐姐。”

嵐道:“小妹妹,從今往後,便要勞煩你照顧他了!”

夏芸握住嵐的纖手,望了望熊飛,含淚點頭,道:“是,我會的!”

嵐輕輕一笑,道:“呆子,讓我再摸摸你的臉!”然而,她右手剛剛抬起,忽然又垂了下去。

“啊!”

熊飛驀地仰頭長嘯,這撕心裂肺的呼聲,在林中經久不散,其中淒楚悲傷,令人聞之心痛。

幾天之後,嚴世蕃聽聞關鵬命喪九道莊的消息,極為震驚,可他畢竟智慧過人,稍加思索,便安定下來,他自忖雖然熊飛等人未死,可徐階也無自己的罪證,暫時不會對自己怎樣,日後再伺機將局勢扳過來便可。可在當晚,那本賬冊便不翼而飛,好在單憑一本賬冊不至於令嘉靖定他父子之罪,那嚴世蕃雖然有些焦急,可他畢竟有錦衣衛在手,徐階暫時也動他不得。

悠悠過了一月,隻見熊飛手提長劍,凜然站在一處竹林中,靜靜而待。山風輕撫,掠起熊飛頂上長發。

過不多時,隻見一人單手執劍,緩緩走來,正是卜鷹。

但見卜鷹走到熊飛身前三丈處,便即停下,道:“我說過,你我之間終有一戰!”

熊飛道:“我也想知道,你我之間,究竟是誰的劍更快!”

兩人相視片刻,緩緩拔出長劍。

“出手吧!”熊飛道。

隻見卜鷹麵色一沉,長劍一抖,“啪”的一聲,長劍應聲而斷。

熊飛不由一怔,道:“你這是為何?”

卜鷹道:“當日你我與關鵬一戰,回去我百般思索,你最後那一劍我始終想不出破解之法,這一戰還比什麼?”

熊飛見他如此,不禁心中佩服,當即長劍入鞘,“嗖”的一聲,向卜鷹擲去。

“這柄‘秋水劍’跟我多年,眼下我即將歸隱,不再插手江湖之事,便送了你吧!”

卜鷹一怔,知道熊飛主意已定,旁人再難勸阻,當下長歎一聲,不再推辭:“多謝!”

熊飛道:“今日一別,你我不知何日再見,還望珍重!”

卜鷹不由心中一熱,隻怕自己多留片刻便會哭了出來,急忙轉身,悠悠道:“保重!”

秋風陣陣,卷起幾片落葉,緩緩飄下。望著卜鷹漸漸遠去的身影,熊飛驀地感到一絲悲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這般爭來鬥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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