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借我瞻前與顧後(2 / 2)

凡是見到自己的人都發表著自己的疑問,就連心思隻放在任苒身上的宋銜華也突然對自己關心起來:你的眼睛怎麼那麼腫啊,你的臉色怎麼那麼不好啊,你心情怎麼那麼差啊……唉,感謝你們的關心,也確實想用不帶情緒的話遮蓋自己的壞心情,可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絲毫改進——一旦壞心情與家庭沾邊兒,嘴巴就幾乎失去了作用(吃東西也少的可憐),所有的回答都用點頭搖頭加沉默來解決。是怕說著就哭起來,是怕說了不該。當然或多或少的會引起旁人的不滿,可沒有辦法,你生氣歸生氣,而我是沒有義務告訴你我的悲傷的。我沒有傷害你,不能因為我的回答沒有讓你滿意就強迫我,我是沒有辦法撕開傷口給你看的。那隻會讓我痊愈更慢。

回家一趟也損失了一些勇氣和信心,畢竟和瑣事終日摩擦著,人是會疲倦的。按說家庭問題應該反向地帶來一些催促,動力是增長的,路上想的是把頭埋進書海裏再不聞窗外事,可反而不如以前專心了。上語文課的時候因為開小差被林濤一頓罵;竟然忘寫數學作業挨了拐彎抹角的一陣教育,還受到了林慕俞的冷嘲熱諷;物理課哈欠連天,下課倒頭就睡,而且感覺物理老師非常不喜歡自己。一天天貌似重複似的過著,好像越來越力不從心,漸漸滋生一股恐懼感,臨睡前這種恐懼更是無法無天,要把人吞沒。

明明住在八個人的大宿舍,可總感覺自己獨身一人住在郊野,冷颼颼。住宿舍的弊端逐漸凸顯出來,本來用力將要睡著了,卻因為臨鋪或下鋪的一個劇烈翻身而驚醒,一直清醒到午夜兩三點,等到腦子疲倦將清醒磨碎才淺淺入睡。而又時常聽見呼嚕聲——千萬不要驚奇,女生打起呼嚕來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有一次星瀾到了兩點剛想睡著,又被舍友的呼嚕聲吵醒,聲音大的要把屋頂掀翻。用盡了各種辦法:用被子蒙頭,用衛生紙塞耳朵,把呼吸聲和那呼嚕聲調成同一頻率等等等等,都不行。有一點點辦法也不願叫醒打呼嚕的人。可費勁叫醒了,三秒後又重新響起來了。幾乎一夜無眠。早上起床時腦袋重到不能支撐,是暈著晃著走路的。雖然人坐在教室,但頭腦中好像纏了一些東西,如何都轉不動了,眼睛簡直沒有神了。買來咖啡一袋接一袋的喝,好像起作用,頭腦好像沒有剛才那麼硬實了,但好像慢慢上癮了,牽扯著自己。不好,整個人要變得越來越苦了。

剛上完物理課,星瀾就重重地趴到桌上,準備小憩一會兒。剛想睡著,卻聽見有人喊道,“王星瀾,送數學作業去啦!”

無奈地抱起桌上的一摞作業本,直直走向外麵。

“你怎麼送作業這麼積極?”打著哈欠道。

“我是什麼事兒都積極,哪像你一天天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知道晚上幹嘛啦。”林慕俞偷偷瞄著旁邊人。

“昨天又睡得不好,唉,感覺每天過的都是黑色的。”閉著眼睛往前走。

“唉你小心點,前麵就是大柱子!”林慕俞拉過星瀾,側過臉問,“不是給你說買咖啡了嗎,每天早上喝一袋。喝了嗎你?一點都不聽話。”

“別提了,簡直上癮了。而且沒啥作用。”心灰意冷。

“那是你咖啡不好,等我一會兒給你拿袋兒我的,保準你興奮到明天早上。”

兩人走進辦公室,默契地恢複成路人樣兒,把作業放桌上,顛顛地往回趕。林慕俞突然把手放到星瀾肩上,臉慢慢靠近她耳朵。

星瀾一驚,他這是要幹什麼,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想反手給他一下。卻聽見他低聲說,“兄弟你那什麼繩兒掉出來了。”

星瀾唰地羞紅了臉,捂著內衣帶忙躲進廁所,心裏隻有:完了,完了,這下沒臉見人了。又急又恨,難怪剛才覺得不舒服,什麼東西晃來晃去的。作孽啊怎麼偏偏讓他看見了呢。

星瀾再三檢查衣服:往下拽了又拽,紅著臉挪回教室,還要警惕注意林慕俞的蹤影。幸好隻是他一個人看見了,否則現在肯定渾身刺撓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