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皇後張靜秋也不會。他們是打著將你從溫柔鄉喚醒的旗號，卻不能公然戕害妃嬪皇嗣，即便為德妃張靜琪扣上了禍國亂政的帽子，也要等到皇嗣不在張靜琪的身體裏時才能判決。”秦慕錚認真答道，用詞用語皆是字字謹慎。張靜琪腹中的皇嗣將來能不能順利誕下，不該秦慕錚來揣測。
“不管我插不插手，張靜琪現在都無性命之憂，隻是鳳藻宮的那些人的命就捏在我的一念之間。錚兒，我今日若是讓張靜秋得償所願，褫奪了張靜琪的封號與地位，那麼下一個被架到處刑台上的人就是錚兒你。”說出去的話已然無法收回，那麼韓徹索性就說個痛快，也給秦慕錚解釋透徹了。
“怎麼會是我？我現在不是妃嬪，也離開了王府。後宮的權力鬥爭怎麼會扯到我的身上？”秦慕錚以為韓徹這時在牽強附會，等著聽韓徹的解釋。
“皇帝不會有錯，忠臣不會有錯，錯都在亂政禍國的奸妃身上，日後去追究奸妃禍國的根源便順理成章。”韓徹緩緩的閉上眼，皇權旁落許久，也該到了收歸到自己手中的時候了。
奸妃禍國的根源？秦慕錚苦澀的一笑，抬起手輕輕撫過自己這張臉。不管其中內情究竟如何，在世人看來張靜琪能夠編織出一個韓徹甘願沉醉的溫柔鄉的原因，就是同自己極為相似的臉。一旦張靜琪被打成了奸妃，那麼自己這個奸妃模板定然要被連根剪除掉。到時候，韓徹即便下了聖旨庇護自己，隻怕朝中定然會有那種不怕死又自以為是的愚忠之人，爭著搶著來要自己的命。
想通了這一層，秦慕錚的臉色微微泛白，可是接下來韓徹的話就像是一桶冰水，從秦慕錚的頭頂澆下。
“我今日見到四弟就站在你身後，便明白了，錚兒你一定是被他們引著一步步走進了宮裏。如果今日我坐視他們的剿除行動得逞，那麼錚兒你就要麵對什麼樣的危險？四弟親手將你推進了腥風血雨之中，親手為你加了一頂禍國亂政的帽子，錚兒你還看不明白麼？他對你的真心究竟有幾分？”韓徹的當真有些激動，這些話是他藏在心中許久，卻又無法言說。上一次在宮中，韓博竟然用秦慕錚的性命做要挾，那個時候韓徹就想對秦慕錚說。
脖子上的傷口早就已經痊愈，塗了上好的祛除疤痕的藥膏，連一絲受傷過後的痕跡都找不到，依然雪白纖細。可是就在這一瞬間，秦慕錚忽然覺得脖子上被韓博的劍劃出的傷口仍然刺刺的痛，抬手便能準確的找到當時傷口的位置，秦慕錚整張臉都變得慘白起來。
“錚兒，用不用傳太醫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韓徹卻是故意在說這樣的話。看著秦慕錚有些難看的臉色，他的心中滿是心疼，又有那麼一點點的快意。
人就是這樣的複雜多變又矛盾，這一場變故中沒有哪一個決定是因為單純的一個原因，總是有太多太多的原因複雜糾纏，而人心極少能體會到單純的情感。
秦慕錚忽然覺得好累，單薄消瘦的肩膀再承擔不起什麼，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這一聲歎息在偌大的勤政殿中不斷盤旋，好像有無數細微的歎息聲呼應著，各有各的無奈，各有各的不甘。
“我有些累了，宮內的尚宮局應該收拾妥當了，勞煩陛下找個人帶我去歇息，鷹七和鷹九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也請陛下恩準他們隨我一道去尚宮局。”秦慕錚起身，盈盈而拜，當真如同女官給皇帝見禮一般。
“準。”韓徹連頭都沒有抬，坐在椅子上，應了秦慕錚的請求。
慣常跟在韓徹身邊的小黃門自然伶俐，等著秦慕錚退到殿外便上前為秦慕錚引路，另派了個去隔壁房間叫了鷹七和鷹九出來。
跟著秦慕錚走了一段，瞧著秦慕錚的臉色竟然比進宮之前還要差，鷹七便問道：“大人可是哪裏不舒服？咱們這是要去哪？不叫陳烈他們麼？”
“我既已成了尚宮，咱們自然是要去尚宮局，他們自然有他們的去處，用不著咱們去操心。”秦慕錚的聲音滿是疲累，眉頭也深深鎖了起來。
鷹七當真不願秦慕錚將所有的情緒都憋悶在心中，卻還想再去同秦慕錚說話。耿直少年鷹九到底經事一些，扯住了鷹七的袖子，衝著鷹七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