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莫再為那不相幹的人煩擾,歲衡你九死一生,做兄弟的當然要為你慶賀,不知你可賞臉啊?”岢嶽突然放下手中把玩著的玉器,一臉期待地看著歲衡。
“岢嶽哥說得對,你與那姑娘若是真的有緣分,遲早都會再見的,何必自擾。再者說,你這般風度翩翩,有哪個姑娘不為你傾倒,想來她隻怕已經收好行李準備下山來尋你了。”寸離也幫腔著。
“寸離……此話當真?”隻見歲衡好似大姑娘似的羞紅了臉。
“自然是不假。”寸離不愧是寸離,幾句沒有邊際的話便哄得岢嶽忘乎所以。
其實歲衡如此,著實是反常的。作為歲家家主歲權的長子,歲衡掌握的兵權達到了七成,歲權當然是看中了他的機智聰穎,和那運籌帷幄的本事。在歲家這個大家族中成長起來的歲衡,自然也不是什麼白蓮花、小白兔。隻是老話說得好,這情字,著實有著無限的魔力。
與此同時,在岑月的臥房裏,岑月正和宛竹對坐著。前日在樹下,岑月烹的是茶,而今日卻破天荒的溫了酒在爐上,是一壺上好的桂花釀。
“為師也不和你兜圈子,今日叫你來是為了涵虛宗的大事。”岑月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一雙眸子宛若秋水,好似含著清淚,渾身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宛竹自小被養在師父身邊,師父好似宛竹的母親一般,母親要宛竹做什麼,宛竹自然是不會推辭。”
“好……不愧是師父的好徒弟。”岑月微微一笑,“你半狐師叔夜觀天象,七星似有連珠之勢,我們的好機會來了。但是,若想成大事,還有一人阻攔著,為師希望你可以解決了他,為涵虛宗弟子入關開路。”
“宛竹自當在所不辭。”宛竹起身拱手,“不知此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當朝大將軍歲權長子,歲家大少爺,護國將軍歲衡。”
“歲衡?”宛竹微微失神,那日在長亭見到的公子似乎……也叫歲衡。隨即宛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的目標是護國大將軍,定然是為滿臉橫肉,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那日的公子姿態翩翩,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若是上戰場廝殺,怕是敵不過一個回合。
“怎麼了?”岑月微微蹙眉。
“無事。”宛竹微微抿嘴,“不知徒兒何時啟程?”
“自然是盡早。”岑月將那溫好放涼的桂花釀擺在宛竹麵前,“嚐嚐罷,這是為師去年埋下的,如今滋味正好。”
“謝師父。”
宛竹記得,那一盞的桂花釀味道真的極好,甜甜的,還有酒的味道。隻是後來想起來有些苦澀罷了。宛竹曾細細地想過,師父從何時開始變了?思量了許久,方知正是她當年為宛竹親手斟上那盞桂花釀開始,一切都不同了……
那幾日,宛竹都在收拾行囊。
師父告訴她,四日後會有一隊車馬在山下候著,她隻需要坐上馬車去一戶人家,她便成了那戶人家的小女兒,精通醫術;半月後是個好日子,歲府會招錄一批藥女在藥房幫忙,宛竹便順理成章地留在了歲府。
雖說是收拾行囊,但並未有什麼好帶著的。衣服首飾那家人自然不會虧著,宛竹從涵虛宗帶下山的東西越少,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便越小,宛竹刺殺任務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她也越安全。
隻是有些東西不能不帶走。
一對翡翠耳環,一把銀匕首。這兩個物件是岑月給宛竹的,是宛竹的母親留給宛竹所有的念想。宛竹自知帶上這些物件十分危險,有被人認出的風險,但她無法說服自己將它們留在涵虛宗裏。
宛竹抽了日子去了趟歲巧堂,跟白樸道了別,將自己前夜寫好的遺書留在了白樸手裏。這是宛竹從前出任務時的習慣,九死一生,她從十歲起便有了交代好後事再離開的習慣。對於白樸,宛竹自然是信任的。
宛竹還去了趟長亭,在那裏呆坐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天邊的火燒雲紅得像是鮮血一般時,才不舍地離開。
這便是殺手的悲哀。你永遠不知道,這個任務是不是你生命裏最後一個任務;你也永遠不知道,這一次的任務會拿走你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