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在念山山腰偏向山腳的地方。
長亭,顧名思義是一座亭子,兩頭連著走廊,圍了一圈,圈住一片湖,這湖沒有名字,在午後陽光中波光粼粼,散發著無限的魅力。
在這湖的邊上,是成片成片的山櫻。
山櫻開得正是好時候,一大團一大團地落在湖裏,讓湖水遠遠望去是粉紅色的,趣味良多。
長亭中擺著未曾精細雕刻的石桌石凳,倒是走廊頂上畫了畫,那畫說的是南國開國君主百裏華征戰沙場,在洧河一舉殺死前朝禦駕親征的皇帝的事。那畫栩栩如生,似是畫出了百裏華滿身的殺氣,和那前朝亡帝的絕望,一看就知出自大師的手筆。
宛竹自三歲記事起,便生活在念山。
念山是大笙國南部的一座荒山,也是涵虛宗宗門的駐地。方才那女子,便是涵虛宗宗主,宛竹的師父岑月。岑月待宛竹,比待親生女兒還要好上十倍,除了在複國大計上會對宛竹嚴厲有加,在其餘方麵對宛竹甚是嬌慣,也就造就了宛竹嬌蠻的性格,但她本性不壞,作為涵虛宗的殺手,每次任務她總能兵不血刃。
宛竹在七歲時因為貪玩誤了練功,岑月氣呼呼地離開,讓她自己反省。宛竹反省著,便走到了長亭,從此這長亭便成了宛竹的專有洞府,每當她開心,或是不開心的時候,都會來長亭,看看湖水,品品香茗,偶爾作詩作畫,也算調劑心情。
竹沒想到,長亭會有生人在,還是一個從山外來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身穿白袍,青絲用翡翠做的飾品綰起來,手中拿著把扇子,畫著山水。他劍眉星目,長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神色從容。若非看到他因為行路而弄髒的衣襟,這公子便是位十足十的世外仙人。
見到宛竹,白衣公子合上扇子,拱手相問:“在下歲衡,不知這位公子大名?”
宛竹微微愣神,隨即慌亂地移開眸子,再次看相歲衡時,眼中隻剩下淡然:“在下單名一個竹字。敢問歲衡公子為何來這山上?”
“在下雲遊經過琅琊村,遠遠望見這山上的山櫻看得茂盛,想要遊覽其中,便帶了小廝上山來。不曾想與小廝走散了,迷了路,才誤打誤撞地來到這亭子,見到了竹公子。”歲衡揮著扇子,眼中不見一絲驚慌。
“歲衡公子,在下勸您還是盡早離開為好,上了念山的人,沒有能夠再出去的。”宛竹眼中滿是淒涼,那些人,自然是岑月殺的。
宛竹對於師父的所作所為並不讚同,她認為,那些平民不過是上了山,還未至涵虛宗,也不知任何秘密,實在沒有必要趕盡殺絕。她也曾問過師父,師父也隻是淡淡解釋說不敢有所疏漏。
心下想著,歲衡又開口。
“哦?那在下還望竹公子指一條明路。”他又一次拱手,禮數周全極了……頗像……頗像那歲府中人,自小被禮儀約束著。
宛竹雖疑惑著歲衡的禮數,但她並未多想。師父說過,為官之人眼高於頂,斷然不會到這窮鄉僻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