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醒過來了,他高興的不得了,那一刻,他真想抱著傾月,再也不跟她分開。
可是他馬上意識到,傾月在疏遠他。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傾月中毒的那段時間,他追,她躲,好不容易靠近了,卻再一次被命運分開。
楚曄心裏明白,傾月無法接受自己的模樣,傾月一定覺得,楚曄是在安慰她。
可是對於楚曄來說,這並不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他是真的覺得,隻要她還活著,就很好了。
傾月是整個雲州唯一一個這個模樣的人,所以她覺得自己是個異類,是個怪物,可是對於楚曄來說,傾月這樣也是很好的。
原來的傾月,青絲如瀑,眼睛裏都是單純,臉上永遠是幹淨的笑意,那個時候,她是個活在璟城保護下的小姑娘。
現在的傾月,雪白的長發無非讓她更加妖豔一些,赤紅色的雙瞳和眉間的花朵讓她更加嫵媚罷了,這個時候,她是個活在自己身邊的心愛的女子。
這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在楚曄眼中,這和一個女孩長大的過程是一樣的,她是不一樣了,但是並不是變的醜了。
這些,他都沒有辦法告訴傾月。
他坐在這裏喝酒,慶祝傾月的蘇醒,難過他們漸行漸遠的關係。
有人拿過他手中的酒壺,大口的灌下。
楚曄沒有回頭,也知道來拿酒的是誰。
“還以為,你救了傾月,又要走了。”楚曄笑著說。
他很開心,無玄還在這裏。
“剛回來,怎麼舍得走。”無玄淡淡的聲音響起。
“身體怎麼樣?還吃得消嗎?”楚曄喝了一口酒,問道。
“還能陪你喝酒,死不了。”無玄搶過酒壺,說道。
楚曄笑著笑著,竟然笑出了聲。
“笑什麼?”無玄白了他一眼。
“隻是開心,你沒事。”楚曄回答。
他知道無玄的身體一向不好,自從他和傾月在一起,無玄又為了他們,屢次動用占卜之力,雖然無玄一直未曾說過或者表現出來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是楚曄知道,他一定不好。
這一次,不過是放半碗血,市井之中那些男子隨便拉一個都可以,可是無玄卻在放完血後,虛弱的如同一個將死之人,這讓楚曄怎麼能不擔心。
“楚曄,傾月的治療,還沒有結束。”無玄淡淡的說。
“什麼意思?什麼叫沒結束?”楚曄轉頭看他。
“就是說,她現在隻是醒了,如果不繼續治療,她會死,是那種真的死去。”無玄說道。
“可是,你不是說,古書記載,隻要飲下占卜師的血便好了?”楚曄問道。
“我說的是,隻要飲下占卜師的血,便可以醒來。”無玄糾正他。
“那接下來呢?還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好起來?”楚曄問道。
“繼續飲血,隻是不必如今日這般飲這麼多而已,但是不能間斷,直到我找到更好的方法。”無玄說。
“那你豈不是要每日放血給她?”楚曄問。
“你要擔心的,不是我每日放血,而是她那樣倔強的性子,如何讓她每日飲下我的血。”無玄淡淡的提醒。
楚曄心想,是啊,無玄說的沒有錯,若是傾月知道,自己能夠活下來,全靠每日飲無玄的血,她還會喝嗎?
她那樣固執又驕傲的性格,怎麼能容忍自己做一個茹毛飲血的怪物?
“可是,你每日放血,我還是很擔心。”楚曄仰頭喝了一口酒。
“擔心什麼?怕我死了?”無玄笑著反問。
“無玄!”楚曄厲聲打斷他。
“楚曄,你我心裏都清楚,我這樣的身體和能力,天生就注定了無法享常人壽命,你希望我活的像市井那些年邁的老翁一樣,那是不可能的,我注定要死在這樣的壯年之時,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無玄喝著酒說。
“你這樣的人,從我認識你,你就這樣固執,活的那麼清楚做什麼,你活的糊塗一點不好嗎?”楚曄無奈的看著他。
“為何要糊塗?我這一生本就太短,若是短短一生還要糊塗度日,豈不是白來這世間一趟?”無玄笑著說。
楚曄回頭看著無玄,在他記憶中,無玄很少笑,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其實無玄笑起來很好看,眉眼間都是溫柔。
“你還是不放心傾月吧?”楚曄問。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無玄心底那個人,是傾月。
“楚曄,我福薄,你好好珍惜。”無玄輕聲說完,仰頭灌下一口酒,看著亭外那輪圓的出奇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