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疏遠(1 / 2)

楚曄抬起她那隻被蠟油燙紅的胳膊,輕輕的吹氣,問道:“很痛吧?我叫人拿藥進來。”

傾月盯著那片通紅的傷處,拉著楚曄,輕聲說:“不必了,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都燙紅了。”楚曄說道。

“真的不疼。”傾月看著楚曄的眼睛,重複道。

楚曄愣了愣,反應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

“是,我沒有觸覺了。”傾月接下楚曄未說完的話。

她說不痛,並不是與楚曄賭氣,而是真的不痛,這一次的毒發,拿走了她的觸覺。

身上那麼多深淺不一的傷口,在昏迷之前,她明明疼的臉色慘白,可是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那些傷口的存在了。

靈虛子曾經告訴她,蓂息丹可以壓製她體內的屍花毒,但是隨著靈力的頻繁使用,隨著毒發的次數,她會逐漸失去五感,等到她五識盡喪的時候,就算是那位滄秦仙人下凡,也救不了她。

而現在,她已經失去了味覺和觸覺,這樣,她還尚且可以苟且偷生。

若是有一天,她失去聽覺和視覺,那樣和一個死人有什麼區別?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麼就算她還活著,也不可能救出哥哥。

楚曄好不容易勸著傾月回到床上,終於是沒有忍住問了一句:“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傾月搖搖頭,她不想提前那天的事情,回想起那個地獄一般的塵苑,仿佛噩夢,她變成了殺人如麻的怪物。

問這些,沒有絲毫意義。

“傾月,告訴我,是誰對你不利?”楚曄堅持問道。

“沒有人對我不利,你別問了。”傾月淡淡的回答。

是她自己蠢的走進了上官塵設下的圈套,被耍的團團轉之後,還差點將性命搭進去,這哪裏是有人對她不利,明明是她自己,對上官家圖謀不軌。

楚曄看傾月不願意說,隻能作罷。

“司墨說,曾在鳳鳴山莊看到過你,你去做什麼了?”楚曄問道。

“沒做什麼。”傾月低著頭說。

楚曄看傾月甚至連頭都不願意抬一下,捏了捏拳頭,站起來說:“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說完,便走到了門口。

即將跨出房門的那一刻,楚曄站住了,背對著傾月,聲音有些疏遠:“血如意不在白家,沒有人知道在哪,你不要找了。”

說完便走了。

傾月坐在床上,抱著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茫然的看著楚曄離開後關緊的房門,看到自己垂下來的白發,眼淚再一次掉下來。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身份,不在乎生命的跟楚曄在一起,就那樣義無反顧的在一起。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看清現實。

她這個樣子,要怎麼跟楚曄在一起?

從前她覺得,就算生命短暫,但是至少可以跟楚曄好好的愛一場。

可是現在呢?這個樣子的她,如何去愛楚曄。

楚曄在背後擁抱她的時候,她感覺不到,楚曄伏在她肩頭說話的時候,她再也聞不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清冷香氣。

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隻要她晨起梳妝,就會看到鏡子裏那個白發紅瞳的妖怪,隻要她走出去,就能在別人的眼睛裏看到恐懼和厭惡。

縱使她再堅強,也無法忍受整個雲州的指指點點。

楚曄是這個雲州大陸上,最好的男子,他生來就帶著萬丈光芒,身邊的女子,自然也應該尊貴美麗,而不是她這樣的妖怪。

這樣的她站在楚曄身邊,隻會顯得自己醜陋又黑暗,這樣的自己,她都無法接受,又何況楚曄呢?

她現在像是一個刺蝟,固執的守著自己的那點執著,不願意接受楚曄的靠近和溫暖。

她不用問也知道,昏迷之中感受到的那點溫暖,必定來自楚曄,他一定是不眠不休的守在自己身邊。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難道等她又聾又瞎的時候,還要楚曄守著她嗎?

楚曄一直都知道,她在尋找血如意的下落,現在告訴她,沒有人知道血如意在哪裏,想必是不希望她再受傷了吧?

可是她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找不到血如意,她就無法救出哥哥。

傾月覺得,命運真的是很捉弄人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接受了楚曄,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她卻固定在了這個妖怪的模樣之中。

她好不容易見到哥哥,有了將哥哥救出來的希望,卻被告知,尋找血如意如同大海撈針,再次步入絕望。

傾月坐在床上,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楚曄離開傾月後,一個人提著酒壺,走到了花園的亭子中,坐下來一個人月下獨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