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一口氣,凜冽的寒風真切的刺激著肺腑,雲蓮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容乾,那裏會不會就是終點了?這個天下的終點,也是我走的這條路的終點。我想知道的一切答案,會不會即將都要浮現了?”
雲蓮的話音末尾帶著若有若無的哭腔,卻並不是因為真的感到想哭,而是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白茫茫的一片中,所有揣懷著的事情都顯得渺小,無論當初帶著多麼大的熱忱而來,都能被這翻天覆地的白冷卻,最終化成微不足道的一片飛雪。
慕容鯉淵為何會選擇來這樣的一個地方?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得不澆熄的情感?是熱烈的,還是沉痛的?
他最終定然是變得跟這一片冰原一般寒冷,因此才三次未見慕容桃灼,要將真相獨自變老腐爛。
所有的一切在這裏,都顯得微不足道啊。
容乾心中一動,他淡漠的開口道,“雲蓮?”
見雲蓮怔怔的望著遠方那座雪山,巨大的山脈屹立在冰層之上,雲霧繚繞,一眼看去確實頗有幾分仙山的味道。
“你動搖了?”他說話說的直接,從不拐彎抹角,容乾捕捉到雲蓮眼中一閃而逝的迷茫,他的話語中也聽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雲蓮在這片冰冷的海風中綻開個笑容,如同給這無盡的肅殺帶來一絲春意。
“不啊。”她輕輕說道,彎著嘴角,“雲槿是支撐我走下去唯一的支柱了,也是我心中最後一份信念了,無論放棄什麼,我也不會放棄他的。”
她笑的堅定又美好,眼中燃著小小的火苗,縱使如何強烈的寒風也沒有將其熄滅。
她帶著熱忱和沸騰的血液,以及與一切為之一搏的覺悟,沒有看見容乾小小的歎息。
入夜後,天海陷入一片深黑。
夜晚的寒風比白天還要刺骨,在這樣駭人的溫度下幾乎沒有人願意跑到船艙外麵來,臥室裏麵還是溫暖的,有熊熊燃燒著的炭火。
慕容畫淡薄的身影站在扶欄邊上,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終於確認周圍沒有別人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從捂著的懷中掏出了那個東西。
應該說,是三個東西。
漆黑的火牌疊成一摞被她握在手心,在一片凜冽的寒風中卻依然溫熱暖手,慕容畫凝視著那三塊火牌,然後沒有過多猶豫的將手向外一揚。
“噗通”。
火牌落入冰海中,那輕微的一聲聲響迅速被風給吹散了。
慕容畫望著黑漆漆的海麵,忽然開心的笑了,花一般的笑容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動人,就像天真爛漫的孩童。
大船抵達中皇山山腳時,雲蓮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著下船了。
她和容乾並肩立在甲板上等著慕容桃灼,他比約定的時間來的要遲,等到他終於出現的時候,雲蓮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遲來了。
慕容畫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向甲板上走來,慕容畫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委屈,而慕容桃灼則顯得有些焦慮。
雲蓮也算是心直口快,見兩人走到麵前開口就問了一句,“她也去?”
慕容桃灼頓了頓,他一頭長發在雪風中簌簌飛舞,雪花落在他的眉睫和頭頂,白皙的皮膚跟雪的顏色一樣,一如既往溫潤的眉眼,一身長袍襯出一派翩翩有禮的貴氣。
他回過身好言勸道,看他的模樣似乎之前已經勸過了很多次了,“三妹,聽話,讓船家帶你回去,中皇山一行變數太多,我不放心你跟來。”他說話聲音溫柔,在一片冷風中仍能讓人感覺暖暖的。
“我不。”慕容畫淚汪汪的眼睛一閃一閃,她柔柔的撒著嬌,就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七哥,我也想見慕容大哥一麵,你帶我去吧。”
說話尾音軟綿綿的拉長,甜膩的就像含在嘴裏化了的糖果,聽得人心頭一酥,就好像這世間隻要正常的男子都不能拒絕這樣讓人毫無招架能力的哀求。
慕容桃灼不得不拿出最後的底牌。
“上中皇山需要火牌,這次我們隻準備了三個,沒有火牌會被凍死在山上的,三妹,聽話別鬧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往包袱裏麵準備將火牌翻出來,然而長臂伸進去撈了幾圈,並未摸到記憶中的那硬邦邦的棱角,慕容桃灼墨眉一蹙,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了。
雲蓮看他臉色不對,忍不住上前一步,“怎麼了?”她湊到慕容桃灼身邊,看他又往包袱裏麵摸了摸。
見他臉色迅速的黯了下來,雲蓮和容乾似乎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見了。”慕容桃灼淡淡道,語氣比極冰還要寒冷,他轉過頭來望著雲蓮和容乾,一字一頓道,“火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