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妖,你叫什麼名字?”
“蝙蝠爺爺,我還沒有名字。”
“嗯——沒有也不要緊。往後碰到命定的人時,他便會給你取名的了。隻是對於我們妖來說,賦予了名字就代表著一生一世的責任。你可要記住了。”
命定的人,一生一世的責任。
這些東西對於三百年前的夜白來說,還很遙遠。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是一個人在山林裏獨來獨往,除了找吃的就是躲避猛獸,名字什麼的根本就不在乎。可是,現在的她有了自己的名字,有了供她吃穿喝住的主人,所以,她貪心了。
不想吃不到美味的炒飯,不想看不到他的身影,不想孤孤單單地離開,她真的太貪心了。知道他可能會入魔後,就想著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地護著,就像之前他不顧一切的相救一樣,守著他,無論他是否成魔。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地步。
湧上心頭的那千絲萬縷般的思緒,隨著體內流失的血液一起迎接死亡的到來。夜白看見一圈銀光從脖子上的鈴鐺上發出,自從上次被紅光吸進去之後,遇到再大的危險它都沒有動靜,現在又發光是因為自己真的油盡燈枯了嗎?
柔和的銀光不似以前一樣築起屏障保護她了,隻是慢慢地變得光亮。夜白看著它光芒綻放到一定程度後自己炸開。
“嘭——”點點銀光在兩人之間散開,無數的銀點如有生命般落在了不惑的臉上。看到這裏,夜白似乎明白了什麼,她使勁用最後一點力翻了個身躺在他旁邊。沒了她的阻擋後,銀光全部吸附在不惑身上,那些光點隻是停留在上麵幾秒便往下沉。隨著光點下沉得越來越多,不惑的身體就變得越亮。
過了一陣子,兩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鈴——鈴——”掛在脖子上的鈴鐺動了動便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種難以言狀的窒息感從劇痛的胸口襲來,夜白呼吸困難地猛喘著氣。喵了個咪!我不想就這樣翹辮子啊!
她抬手顫抖不止地拉起係住鈴鐺的繩子往上扯,想要將它脫下來。可是那鈴鐺仿佛有靈性般收緊了繩子,一瞬間連最後的呼吸都被剝奪,夜白被憋得小臉通紅。
幸好繩子隻是收緊到一定程度便停止了,不過也讓夜白陷入了極度缺氧的狀態中。鈴鐺表麵的裂縫越來越多,終於在她快要休克時,碎了!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碎玉散開,帶走了胸口的窒息感。而繩子也脫力地鬆開,將寶貴的氧氣送還給夜白。
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來了,可是她離得這麼近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氣息。喵呀,是不是死到臨頭產生幻覺了?
夜白一副破敗的殘軀躺在地上,隻是細微地呼吸著空氣,手指頭是一根也抬不起的了。強烈的疲憊感襲來,眼皮變得異常沉重,可是潛意識裏覺得不能睡去。如果合上了眼,那就再也睜不開了。
夜白一直在與疲憊感進行天人交戰,另一邊的地上卻起了微妙的變化。剛才進入不惑體內的銀光仿佛被吸收掉,雖然光芒暗了下來,但是不惑的臉上有了血色,連氣息也強了起來。
溪水潺潺流動,草叢裏的蟋蟀跟著水流聲鳴叫起來,地上的一男一女悄無聲息的躺著。寧靜的夜裏,時間正在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默默地醞釀著。
就在夜白受不了死神的誘惑決定棄械投降時,一道熟悉的磁性男聲從頭頂處響起:“小白,你怎麼躺在地上?會著涼的。”
高大的人影背著月光投在臉上,看不清容貌,但是她認得他身上的冷香,還有喚她名字時的溫柔。主人,小白不想躺的,隻是太累了。沒有力氣張口說出心底的話,夜白隻能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強睜著眼認認真真地將眼前這人的影子刻進腦海裏。
“呼。”她鬆了最後一口氣,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不惑看見腳下的人兒忽然閉上了眼睛,而且血跡幹涸的眼角還閃爍著淚珠,便立馬蹲下來查看。他抱起輕如羽毛般的夜白,顫抖著手摸上她的脈搏,頓了頓又探向她的鼻下,最後竟收了手瘋狂地搖晃著她的身體。
“你給我醒醒!醒醒!誰讓你睡去的!我不準!我不準啊!”
近處看來已是半身血人的夜白在月色下顯得觸目驚心,安詳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生意,她如壞掉的洋娃娃一般被不惑拽在手裏不停地晃動著。他喊著她的名字,大叫著“不要睡!醒來!不要睡!”手裏的人兒已經僵硬如死物,再也不是觸手溫暖的小白了。
不惑停下來,抬起雙臂將她死死地抱在懷裏,不知何時已經盈眶的淚水順著臉頰掉落,滴在她的小臉上。他又為她落淚了,這一世看著她死在自己懷裏已經兩次了。
心,再次嚐到缺失的痛楚,在他拾回記憶重新醒來的瞬間,她再次離他而去。可是,這次的離去是真正的離去,因為他已經不能再用自己的生命換她的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