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法隻在電光石火間突然產生於腦中,以至於他根本做不出判斷來,腳便落到地上。
但身子如踏空般猶在下墜,似是陷入淤泥之中,轉瞬間已沒至半腰,心中大駭,便欲往上跳起,但腳下依是如同空無一物,毫無借力之處,身上又扛著一株奇重無比的石樹,使得他下沉更快,滋溜一下,連人帶樹,已沒至頸處。
這時,風三娘遞過一根細長的草枝過來,“咬住!”
他張嘴一咬,這才止住下沉之勢,勉強露了個腦袋在地麵上,左右一望,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沼澤,猶在嘟嘟地翻著泡沫,他落腳剛好跌入其中,唯一奇怪的是風三娘所站之處卻是一塊硬地,無甚大礙。
他口鬆開草枝,急聲叫道:“風姑娘,幫忙拉一下,隻須一點力,我便出來了!”
話未說完,便覺得身子又往下沉,急忙又咬住草枝,止住下沉之勢,抱怨道:“真是倒黴,早知我落到你身邊好了,明明有落腳處,你也不指點我一下!”
風三娘微微一笑,抽出短刀往腳下一斬,“咣”地出鏘然之聲,“你看到沒,我腳下有暗樁,肯定是踩不到沼澤裏去的,你腳下沒有,當然一下就陷進去了。”
侯玉書氣鼓鼓道:“你是成心看我出醜麼?算了,快些拉我上去!”
風三娘搖搖頭,緩緩道:“我是不會拉你上來的,不然也不會引你到這裏來,我怕沼澤困不住你,這棵石樹就是用來壓你的,好教你跳不出來!”
侯玉書目瞪口呆,愣了一下,苦笑道:“風姑娘,我們有仇麼?或是你認為我是對你圖謀不軌的壞人?”
風三娘看了他一會,淡淡道:“最初我也以為你圖謀甚大,但後來慢慢不這麼想了,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無論我怎麼想,也很難把你跟壞人聯係起來,你不但是個好人,而且是一個非常罕見的好人,你是真心實意要幫我的....”
侯玉書又是一愣,皺眉苦想,卻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搖頭苦笑:“在下魯鈍,實在搞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我為人,你為何還這樣?”
風三娘眉毛輕輕一挑,“是啊!我為何這樣,你說為何?不如你來說,說對了,我便拉你上來!”
她手托著下巴,望著遠處,悠悠道:“從前也有個人,我說東他從不說西,對我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我那時並不喜歡他,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成天呼來喝去,動輒便是打罵,把他當個小廝看待,江湖上朋友都笑他沒男子氣概,但他並不在意,仍是成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一味地對我好,......曾有一段時間,我也對自己說,人生哪來十全十美,難得還有人受得了我這臭脾氣,風三娘你應該知足罷,還和他來到這裏,哼哼,後來我宗門劇變,他就不知道去哪了......”
侯玉書腦中想著對策,口中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又沒對你不住,與我何幹?”
風三娘黯然神傷起來,“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你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我怕你也像他一樣,突然翻臉不認人,那樣我真受不了。所以,隻好出此下策,看你的樣子,你大約體會不出我的苦心了,隻求望你能體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