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
非常動聽的男中音深情地唱出千古流傳的動人詩句,和著空靈低沉的吉他聲靜靜飄散在古香古色的馬店裏,美得像初春燦爛透明的陽光。
茹月兒一直很喜歡詩經裏的這首《蒹葭》。隻是,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給它譜曲並唱出來。悠揚清麗的旋律和溫婉優美的詩歌相得益彰,譜就溫柔纏綿如惋歎的動人歌曲。
走進飄出歌聲的房間,茹月兒看到金多吉懷抱著吉他依窗而立。一邊嫻熟地撥弄著吉他,一邊和著優美的旋律唱出同樣優美動人的歌詞。
“月兒。”看到茹月兒走進來,金多吉停下彈唱,對她微微笑了笑,明媚的笑臉燦爛猶如窗外初春的暖陽。但是,茹月兒細心地發現,他漂亮的眼眸裏卻染著一層淡淡的憂傷,仿佛他就是詩歌裏那個順流逆流地在蘆葦叢中尋尋覓覓,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伊人身邊的憂傷男子。
“多多……”茹月兒走過去挽住金多吉的手臂,輕輕喚著他的昵稱。仰頭凝望著他漂亮的眼眸裏的那抹憂傷,心裏隱隱歎息著猜測:是他太過沉醉於那首歌曲,還是今早她不經意間流露的卓爾驥依依不舍讓他如此黯然神傷?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金多吉牽起茹月兒的手,拉著她向外走去。
“好。”茹月兒對他甜甜一笑,乖巧地任金多吉牽著她走出馬店。
緊緊拉在她的手,初春明媚的陽光下他修長晶瑩的手指,握緊緊住她蔥白細膩的手指。金多吉把她帶到一所學校裏。
沿著寧靜的校道,他一直把她帶到一套簡樸的教工宿舍裏。那應該是金多吉他們的阿媽和二阿爸在學校時所住的宿舍。
金多吉把茹月兒帶進一個不大的房間裏。從房間裏麵擺放著的家具看,這是一個男孩的房間,應該就是以前金多吉住的房間吧,茹月兒猜想著。
當金多吉放開她的手,打開古舊的櫃子開始在裏麵尋找著什麼。茹月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凝視著床邊的桌子上擺著的一張照片。照片裏,少年的金多吉對著鏡頭燦爛微笑,嘴巴變成了扁扁的心形,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即使隻是一個未長成的小小少年,金多吉已經擁有了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動人美麗。
“月兒,看!”金多吉從櫃子裏找出一幅畫,遞給茹月兒。
茹月兒看到,色彩絢麗的畫中,一大片金黃色的燦爛菜花田裏,一個十多歲的女孩依風而立,絢麗的霞光勾勒出她纖細苗條的好看側影。女孩抬眼靜靜凝視著遠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被微風輕輕揚起。
“真好看!”茹月兒真心稱讚道。繪畫的筆法雖然稍顯稚氣,但是畫麵優美動人,看得出畫者畫得極其用心。
“你是說畫,還是,畫中的女孩?”金多吉問道,漂亮的眼眸裏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都很好看——尤其是畫中的女孩。”茹月兒說道。
“那是我的初戀。”金多吉說著,好看的臉上竟然忽然湧上一層羞澀的紅暈,眼眸中卻有著自豪和驕傲仿佛在炫耀般閃爍著。
“哦,是嗎?”茹月兒語氣微揚,她再次看向畫中美麗的女孩。她,就是他的初戀嗎?
“看到她的時候,我正在背誦《蒹葭》。看到了她,我忽然理解了那首《蒹葭》的含義。那時候,我才十二歲。”金多吉說道,他把茹月兒拉到窗前,和她一起並肩看向窗外的一大片的菜花田。麵帶著動人的微笑,他娓娓而述:“那天,我就站在這裏背詩,無意中抬頭看向外麵時,我看到她就站在那片菜花田中,美得像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