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大典莊嚴肅穆,高台上的四位祭師按步驟執行著流傳了千百年的儀式,有板有眼一絲不苟。這種儀式若晴在天界時常見,因此並不在意。薛筱夢也不喜歡這種古板嚴肅的場麵,於是她們看了一會兒就從人群中退出,到另一條街上買糖葫蘆去了。
這條街上都是賣小吃和玩意的,若晴吃著糖葫蘆,又給屬兔的薛筱夢買了個兔娃娃,慢慢逛著,倒也開心。正走著,身後忽然有人叫,“姑娘,你也逛街啊?”
她回頭一看,卻是曹家班裏的何江,給她說過不少無名的古怪疑點的那人。她點頭道,“是啊,天晴了嘛,出來走走。你也是來買東西的?”
何江抬手往前一指,“我要到前麵的酒肆去喝兩杯。”
若晴奇道,“你們唱戲的不是嗓子最重要,還能喝酒?”
何江嘿嘿一笑,“話是那麼說,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偶爾喝兩杯不打緊的。”
若晴點點頭,何江又道,“明天我們班子就要開戲了,下午有我的一出《望江亭》,姑娘有空的話去捧個場啊。”
“好啊,我一定去看看。”若晴一口應承,又問道,“對了,既然明天就開戲了,無名還沒有出現嗎?”
何江臉色一陰,搖頭道,“直到現在人影都不見,走台排練他一次也沒參加過。唉,誰讓人家紅呢!怎麼,姑娘也想看他的戲?”
“沒有,隻是覺得這人好生古怪,好奇罷了。”
何江無奈笑笑,拱了拱手走了。若晴則繼續逛她的街。
何江本來隻想小酌幾杯的。可兩杯酒下肚,就想起了無名的狂妄和自己的不得誌。想起這些,氣就湧了上來,隻好用酒壓。就這樣越想越氣,越喝越多,不知不覺幾個時辰就過去了,時間已過黃昏,何江也喝到了七分醉。
何江也知道自己喝多了,回去後肯定免不了讓班主罵,忙結了帳出來。所幸這裏離客棧還有好長一段路,慢慢走回去,酒氣也能發散一些。
他走著,感覺風越來越冷了,把身上的棉袍用力裹了裹,抬頭望天。天上又布滿了鉛灰色的厚重雲團,看似又有一場大雪正在醞釀中了。
何江狠狠罵了一句“賊老天”,加快腳步往客棧趕去。
沒走多遠,他停下了腳步看著前麵,迎麵而來的那個人讓他迷糊昏沉的酒意全消。那個人,正是無名。
何江可以說是曹家班裏最討厭無名的人,同時也就是最了解無名的人。所以盡管天色沉暮,那人又是埋頭匆匆而行,根本看不見臉。何江還是一眼認準了,他就是無名。
現在都這個時辰了,無名應該是到客棧和戲班會合,整理行頭,給明天開戲做準備。可他是迎著自己而來,也就是和客棧的方向相反。他這是要去哪兒?他這樣也太不像話了吧!
何江本來想叫住他,質問他為何不去和大家會合。可剛開口他又及時閉緊了嘴,一聲沒出。他改了主意,他要跟著無名,看看這家夥鬼鬼祟祟地要去哪裏?
打定了主意,何江往街邊的一處屋簷下躲了躲,讓無名先走了過去。看著無名前行了兩、三丈,他緊趕幾步,不遠不緊地綴在了他身後。
天黑了下來,風越發緊了,漸漸的又有細小雪花飄落。無名一直向西行。而且從不抬頭看路,隻是不停地走,越走越偏。現在雖還沒出孟州城,但走的路已經非常僻靜荒涼,經常是相隔半裏一裏才能看到一、兩間破屋。窗紙上映著鬼火般的一點燭光。
何江的身上已經凍透,膽也虛了。他想不明白無名在寒冬冷夜裏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作什麼?而且那家夥還在往前走,他到底要走到哪裏去?
遠處不知什麼動物叫了一聲,叫得特別淒厲難聽,何江沒防備,嚇得一抖,腿都有些軟了。他這時真是不敢再跟下去了,但已經走了這麼遠,現在打退堂鼓,回到客棧也是半夜以後了,還不得被班主結結實實罵一頓,還無話可說,那實在太虧了。不如跟下去,無名深夜到這麼偏僻地地方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等自己掌握了他某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就可以去向班主狠狠告他一狀;或者以此為把柄,強逼無名徹底離開戲班。
想到這可能將是自己絕地反擊、揚眉吐氣的機會,何江精神一振,凍僵的腿也靈活了,他抹了抹凝在眼簾上的冰霜,快走了幾步,緊緊盯住前麵無名的背影。
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前麵再有十幾丈就是孟州城的西城牆了。不知為何,孟州城的西邊特別荒涼,甚至連西城門都未設,隻圍著一圈厚重城牆。城牆附近方圓幾十丈內都沒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