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梨園深處私語聲(1 / 2)

正是梨花盛開的時候。

桑泉莊南坡地梯田裏梨園的梨花璀燦怒放,似雲似霧,如霜如雪,若北國林海雪原,象千裏萬裏冰封世界叫人賞心悅目,讓人心曠神怡。

在一片芬芳,一片燦爛,一片冰晶玉潔的世界裏,你會如醉如癡,無貪無欲;你會忘我,你會灑脫。梨園的確是個陶冶人的情操,洗滌人靈魂的福音寶地。它不是世外桃源,它是實實在在的人間洞天福地。

立誌從雲南回來後,將蜂群又放到他家梨園裏的蜂場上。又常常是他正忙碌時,就會出現紅梅的身影。

現在情況發生了根本的改變,王為善和立誌媽似乎也不多過問立誌的事。他們看出來了,紅梅一個勁往梨園跑,他們心裏反而暗暗高興,與二十年前不同的是立誌媽也有意要撮合立誌和紅梅的婚事。王為善自然樂見其成。於是,立誌家的梨園裏,沒了秀秀,多了紅梅。奇怪的是紅梅已不是二十多年的紅梅,她似乎也不急於求成,甚至連語言上的急切也消失了。

往往,他們總是顧左右而言它。

比如說到在雲南放蜂,立誌即沉痛又婉惜。他說:“真是太可惜了,我們千裏萬裏,剛到那麼遠的地方,又正值雲南油菜花盛開的季節,正是取蜜的好時機,誰想發生了這種事,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真沒辦法,老天瞎了眼。”說著,深深歎息著。

“紅偉可以不回來呀。”

“那叫沒出息。他說他一個人待在那兒會待不下去,硬願采不到蜜。”

“一個男子漢竟這樣,是沒出息。要是我,我就不回來——哎,或者是紅偉怕你中途再出什麼事,有意那麼說,那麼做,也不可知。”

“或者是吧,我沒有多想,真以為如此。”

“算了,反正都回來了。就在家多待待。眼看著苜蓿已發芽,現在遍地是果花,以後還有瓜花、槐花、洋槐什麼的。”

“隻可以如此,半年的希望落了空。”

“半年後再說吧。反正已經這樣了。”

“隻可以如此。”說罷,又是一聲長長歎息。看來,立誌傷心到心灰意冷的程度,得用很長一段時間來恢複。

“就該倒楣。你說,不過是次感冒,也就耽擱了兩天。不承想,第二天下起了大雨。等晚上我把她背到醫院門口時,她就,她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你沒有多備點藥?”

“備了,不夠了。”

“多耽擱事。”

“誰說不是呢。我悔呀……”

“別傷心了,都過好些天了,又提,又傷心。”

“哎,人這一生,不知要過多少坎兒。”

“別多想,越想越傷心。”

“不想啦,不說啦,咱們上外麵轉轉。老悶在屋子裏,就會悶出病來。”

“對,上外麵走走。滿世界的梨花,又潔白又豐潤,會洗淨心靈的。”

“走吧。”

說著兩人走出蜂屋。

歡歡見兩人出屋,隨即也站了起來。這是另一條黑狗,立誌不忘二十多年前的歡歡,所以給這條狗也起名叫歡歡。

立誌和紅梅出蜂屋向梨園東的桑泉溝方向走去,歡歡跟在後麵。

他們漫無目的的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終於走到了桑泉溝邊。溝底,一畦畦菜地,正是青黃不接時。溝正中的機井房無聲無息躺著。正南方的龍王廟還是獨零零的站著。溝對麵的酸棗坡,一叢叢的,枝頭的枯敗酸棗也還有那麼幾顆還掛在枝頭,星星點點的。一隻崖雞在崖頭枯草中偷偷鑽出來,伸脖四望,警惕著什麼。

他們腳下的崖頭,也是酸棗從生,勾腿掛腳的。他們在桑泉溝邊崖頭站了會,又折轉身朝回走去。

立誌和紅梅就這樣相伴著在梨園度過一個個相互關照相互溫暖的日子。直到梨園裏的苜蓿花開出蔚藍的一片海洋,流淌出醉人的甜蜜時。立誌才徹底從頹喪中走出來,精神逐漸旺盛,臉上有了微笑。四十多歲的他們又煥發出了青春,又走進戀愛的季節。